大塊頭說:「你很精通魔法?」
「魔鬼都精通魔法。」
「是……但你知道的明顯更多,比如符文一類……」
洛低頭,粗重的呼吸聲夾雜著些許沙啞:「這並不是我想知道的,而是我曾經必須知道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味著那段苦澀的記憶:「我最早是人類,原本生活幸福,後來卻遭遇意外,險些喪失生命,被我的妻子送去地獄魔鬼那裡做手術,從此成為了魔鬼……為了能作為魔鬼活下去,我跟隨一位精通符文的魔鬼學習。後來能力出眾,被聖主提拔為手下,負責管理符文與古老的魔法。符文掌握著無窮的力量,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巨大的災難,所以管理這些需要極大的責任心和謹慎。」
大塊頭:「他很信任你?」
「不,」洛搖搖頭,「我認為他不信任任何人。」
大塊頭:「但你是魔鬼。」
洛和他們科普:「魔鬼不比你們人類好過,你們去過地獄,那裡現在算得上是天堂嗎?」
大塊頭:「這……他的確是在折磨所有生命。那你是因為什麼惹怒了他?」
洛苦澀地笑笑:「一件很小的事,太小了,小到我從來沒有想過,無意中親口將它說出來竟然會要了我的命。」
「有一天,他問我,『你會踢皮球嗎?』」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洛說:「會。」
許識斂永遠都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以至於洛根本不覺得會發生什麼。
「怎麼踢?」許識斂甚至虛心向他請教。
洛抬起腳,向上側踢。「就這麼踢,」洛說,「但你要注意,腦袋後面要長著眼睛!不要被人把你的球奪走。」
「聽上去你好像在學誰說話。」
「我爸爸,」洛回答,「他以前經常這麼教我。」
「你爸爸教你踢球?」
——聽到這裡,大塊頭嘆了口氣。
他說:「洛大哥,他剛擔任島主那年,就規定所有人不許踢球。這你不知道?」
「那年我剛做完手術,在恢復中。」洛說,「後面聽說了,也沒放在心上。這畢竟是個奇怪的規定。」
大塊頭說:「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許識斂的父親從未實現與他踢球的承諾。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也多半和他過去遭遇的有關。」
洛的聲音開始顫抖:「所以,在他看來,我那一句無心的話,就是對他孤獨童年的侮辱。」
大塊頭道:「很可能他從來沒被愛過,你能想像,一個從未被父母擁抱過的孩子,聽到別人提起父親如何教他踢皮球時的感受嗎?他恨你,恨你有他沒有的東西——即使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回憶。」
說著說著,他面露悲哀,陷入一種不該有的同情之中。
時至今日,提起這位曾經仰視的、崇拜過的朋友及隊友,他都難以完全擺脫仇恨中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