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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識斂和小耳回到家,這裡只剩一片廢墟。
雨再次變得淅淅瀝瀝,像落無可落的淚,從人臉上飄過。
許慎癱坐在泥濘里,神情恍惚地握著斧頭。
許識斂看他一眼,又四處張望,問:「許夢囈在哪?」
養父搖搖頭:「她死了。」
許識斂盯著他,像在消化這句話。就這麼看呀,看。忽地,他嗤笑一聲。
「你以為我還是小孩,說什麼就信什麼。」
邊說,邊再次疲倦且厭煩地用眼神尋找。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很快,他耐心皆失,「許夢囈在哪?」
小耳怔怔地看著許慎,不曾想,他已經這麼瘦了,坐在泥里,絲毫沒有陷下去的徵兆……
他知道,愛已經全部被打碎,剩下的碎片變成恨,偶爾會被太陽折射出愛的影子。但現在是黑夜,漆黑里,大概只能看見恨。
可是太陽很快就會升起來……
於是儘可能依偎在許識斂身側,輕輕撫摸著他的背。小耳低聲問許慎:「她應該還活著,你把她藏起來了,是不是?」
「她死了!」許慎突然爆發道,猙獰地瞪向他們,「說死了就是死了!我還在這兒,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聽清楚沒有……」
「咳!」
許識斂歪著頭掐住他的脖子,無論手勁有多大,臉上都是有氣無力的表情:「爸爸,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又含笑意:「那她是怎麼死的?總不能是被你殺的吧,你——捨得?」
忽然手一動,將養父丟棄在地上。
他也從高處跌落,在地上止不住地咳血。
小耳一驚:「是不是你的傷……」
再摸到背上,已全是血。
許慎被摔得頭暈眼花,聽到這句話,慌忙看過來:「你怎麼樣……」
「少假惺惺的了!」許識斂推開他的手,怒極道,「說啊!你怎麼把她殺死的?別再想騙我,我什麼都不會信了!」
他一把奪過許慎的斧頭,怒斥:「真以為這東西能害死我?告訴你,現在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我!」
說完,咳血不止。
小耳心急如焚:「別管他了,先上藥。」
許識斂竟也推他,固執地瞪著許慎,非要一個答案。
許慎卻在茫然自失,諾大一個家,現在只剩下他們。他低著頭,發出咯咯的,類似骨骼碰撞的笑聲。
「有人……」小耳突然抬起頭,「有好多人朝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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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消息不脛而走:
許家的女主人死後,她的丈夫和女兒也失蹤了。
樹林裡的島民在半夜聽到動靜,有人聲稱從窗口真正看見魔鬼飛起來,也有人說聽見許慎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