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大病初癒的夢囈就長期處在一種消極的情緒中。
雅春不敢問,她在等待夢囈主動開口。
而現在,夢囈開口了。
她說:「所有人都變了,爸爸,還有媽媽。」
許夢囈記得自己醒來後,父母無動於衷且心如死灰的模樣。她試圖喚醒他們,並告訴他們「我沒事了」。
他們聽到了。
她告訴雅春:「他們叫我安靜。」
雅春愣在陽光里。
「你哥哥死了。」他們說。
「我說不可能,是哥哥救了我,他給我藥喝,跟我說喝完病就會好了。我真的好了。是他把我救好的。」
她記得自己在慌亂地解釋,並問,「他人呢?他一定沒有死。」
太可怕了。雅春只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爸爸問我,『他給了你藥?』,我說對。」
「對!」她抓住了希望,對父親說,「他說他找到辦法了,向神求來的……」
卻只換來母親一句嘆息。她說:「你要永遠記得你哥哥。」
許夢囈知道她沒有相信:「我媽媽的精神一直都不太正常。」
所以她絕望地抓住父親的手臂:「哥哥絕對還活著,是他救了我,爸爸你相信我,他救了我!」
父親沒有說話。母親也沒有。
一周後,哥哥回來了。
「你沒有看到……小春,你沒有看到他們的表情……」夢囈抱住自己,「太奇怪了,他們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雅春連忙走過去抱住她。除此之外,對這種聞所未聞的不幸,她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沒有人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消失的哥哥,神經質的母親,沉默的父親。大病痊癒的喜悅已經消失無蹤了。
「我一直以為等我和哥哥的病都好了以後,家裡的氛圍就會不一樣。」
但仿佛付出了某種她不知道的,極其慘烈的代價,過去的愧疚與愛意因此被撫平,甚至轉化成了怨恨。是的,許夢囈只感受到了怨恨,來自每個人的恨。
「他們躲著我,也躲著哥哥。而且……哥哥對我越來越冷漠了,我覺得他好像討厭我……為什麼,為什麼呢?」
時至今日,夢囈依然在夜裡想不出答案。
突然地,風聲將她震醒。
她打開門,正看見一個黑影朝著樓上走去。夜色像在對她說胡話,她竟看見了一雙巨大的翅膀。再一眨眼,消失無蹤。
「哥哥。」她叫道,再無後文。
許識斂沒有回答她。閣樓的門傳來一聲輕響,便算作再見。
許夢囈還在發呆。不知什麼時候起,她養成了聽到一點動靜就要起床的習慣。這可能跟之前的一場噩夢有關,某天夜裡她感覺手臂一痛,睜開眼睛後,居然嗅到了鮮血的味道。再一低頭,卻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