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色的長袖水手服。領口和袖口是黑白緊密相間的條紋,配合著高腰闊腿褲。這套服飾彼時還是小島流行的少年服飾。但許識斂的身高已經接近成年人——這是他作為裁縫的母親為他單獨定做的。
他的黑靴上有複雜的味道,青草與泥巴。還有一小瓣黃色的雛花。
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小耳嗅著。
「怎麼不吃?」許識斂指著地上豐盛的食物問他。
小耳仰著腦袋:「聞著不好吃。」
許識斂居高臨下道:「你不是石頭都吃嗎?」
小耳就說:「石頭也不好吃啊。」
他懶得再廢話,警告道:「不准浪費食物。」
魔鬼於是從土豆吃起,邊吃,邊看許識斂把玩著手裡的帽子。那是什麼?小耳慢吞吞地嚼著他不認可的食物,好奇怪的口感,他因此坐臥不寧。
許識斂弓腰坐到對面的木箱上,還是比坐在地上的小耳高。
小耳哼道:「不好吃,真不好吃。」
許識斂學他,甚至包括那聲「哼」,只不過聲音更低更慢,「不好吃,真不好吃。」
小耳看過去,見他像國王在俯視子民,眉毛一邊高一邊低,一手還轉著帽子。這是侮辱嗎?魔鬼問自己。
「戴上這個。」許識斂丟給他那頂小帽子,「你的眼睛有時候會發紅光,你知不知道渢?」
聰明的魔鬼眼睛一亮:「你要放我出去了嗎?」
許識斂和他討債:「你不是討厭我?」
小耳於是還債:「我瞎說的。」
他戴上他小時候的帽子了,這模樣,就像許識斂小時候的字跡,又笨又精神。
小耳想起來昨天晚上的對話,其實許識斂也有份債等著他來討:「那你不喜歡我嗎?」
許識斂避而不答,就是這麼不公平。他甚至不要臉,過渡得十分自然:「血契的事情,你詳細說說看。」
「就是那樣,」小耳扒籠子扒累了,吹掉手心裡的灰,「還有就是你不能離我太遠,我們要離得近一些。」
「不然會怎麼樣?」
「會焦慮,會不安,會死。」
「……會死?」
「我們的命運現在變得一樣了。」
「什麼叫命運一樣?」
防備心還是那麼高,小耳說:「就是你死我也會死。」
許識斂照舊沉默,沒想到這次的沉默惹出事了。
小耳張開嘴,儘管許識斂對他的猜測鮮少有中獎過,但這次卻很噁心地猜對了。那條舌頭突然從籠子細小的縫隙里探出來,愈來愈長,像幾百倍速生長的黑色藤蔓一樣瘋狂生長,在空中旋一圈歸來,變成了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