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你別躲!」沈鴻影隨手灑出一把雪,開始回擊。
二人鬧了片刻,兀自抖落衣裳上的雪花,沈鴻影扶住張月盈的腰,無需他人幫忙,輕輕往上一提,將她帶上了馬車。
「日後別直接用手抓雪了,多冷啊。」
張月盈的手指被雪水凍得冰涼,沈鴻影將她的玉手納入掌心,大手包小手,溫柔地呼著熱氣。
「你的手也沒暖和到哪去?」張月盈懟他道,唇角微揚,眸底似有星辰閃爍。
沈鴻影一怔,心口似被什麼輕輕一觸,酥麻難言,待張月盈的手逐漸
回暖,才道:「總比阿盈要暖些。」
張月盈側首,要去撩禁閉的車簾,整個人陡然沒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清淡的雪松味幾乎要把她淹沒,原是沈鴻影敞開了大氅,將張月盈抱入了懷中,下巴擱在她肩膀,指腹劃圈似的摩挲著她的雙手。
張月盈沒有掙扎,放鬆了身體,後背靠著沈鴻影,閉上了眼小憩片刻。
寒風凜冽,京城的街市上喧囂一片,街邊擠擠挨挨,蒸騰的熱氣氤氳成大片濃稠的白霧,冬日的寒氣都被驅散了不少。
馬車是上眯了一會兒,張月盈的精神頭很足,拉著沈鴻影的手在街上東竄西竄,他們衣著一看便知不凡,故無人敢上前冒犯,倒是頻頻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賣糖葫蘆,脆甜爽口的糖葫蘆,三文錢一串!」
一個老漢裹著厚實的棉襖,吆喝聲十分洪亮,他手中紅艷艷的糖葫蘆配上晶瑩剔透的冰殼,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既然出來玩,便免不了消費一二,張月盈拿了兩根冰糖葫蘆,分了沈鴻影一根,小路子跟在後面默默付錢。鷓鴣和杜鵑已經溜了,春花和春葉頭一次挑大樑,萬分緊張地注意附近的風吹草動。
前面不遠是個糖畫小攤,張月盈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喜新厭舊,沈鴻影的手裡又被塞了第二根糖葫蘆,跟著張月盈湊到糖畫攤前。
糖畫攤的老闆是個年輕姑娘,荊釵布衣,銀紅髮帶挽起頭髮,形容十分幹練,見張月盈來,開腔攬客道:「這個姑娘可是要買糖畫,兩文錢便可轉一次,轉到哪個我便畫哪個。」
糖畫攤老闆所指的圓盤與張月盈前世所見十分相似,均是中心一根木製指針,周邊繪了各種糖畫圖案。
張月盈搖頭:「轉就不必轉了,姑娘可接指定圖案直接畫的單子?」
糖畫攤老闆用手比了個四,道:「若要如此最少再加兩文錢,要是圖案複雜還得再加兩文。」
「只要畫得好就行。」張月盈不缺這點兒錢財。
「那便依客官的意思。」糖畫攤老闆用銅勺攪動著糖漿,「不知要畫個什麼圖案?」
張月盈伸手將沈鴻影拉過來,道:「我要兩個,一個像他,一個像我,給你雙倍的價錢。」
糖畫攤老闆抬眸瞧了他們幾眼,舀起一勺糖漿,金黃色的糖漿緩緩流淌,轉眼間便繪出了兩個小人。
張月盈拿到凝固好的糖畫,糖畫乃是一筆而成,細節粗糙只有大致輪廓,但隱約能夠瞧出幾分人物的神韻。她把她的那個遞給沈鴻影,自己留下了沈鴻影那個。
她晃了晃糖畫,看著沈鴻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聲音裡帶著俏皮:「你可要瞧好了,看我一口咬掉你的頭。」
沈鴻影聞言,眉梢輕挑,帶著淺淡的笑意,嗓音有些戲謔:「哦?那你最好快些吃,趕在我前頭。」
說完,頂著張月盈怔愣的目光,他低頭一口咬掉了糖畫的腦袋。
「你……」張月盈哼哼了兩聲,報復性地一口啃下糖畫的頭,咀嚼得蹦噠脆響。
兩個小小的糖畫很快便被吃完了,張月盈拉著沈鴻影的手又去了別的地方亂逛,看過了瓦子裡的雜耍和一場女子相撲,二人漫步在汴河河畔。
汴河並未結冰,耳畔流水濤濤,快要走到上回畫舫的位置,沈鴻影攬住張月盈的雙肩,讓她閉眼少頃。
「你讓我閉我就閉啊?」張月盈嘴上如此說,仍合上了眼帘,睫毛一顫一顫。
「這是給你的禮物。」青年溫和的聲音響起。
張月盈睜開眼,一盞六角宮燈映入眼帘,六面燈罩上依次繪著車馬錯身、山寺長道、紅綢劍舞、龍舟競渡、迎親拜堂、一船燈火的圖案。
明亮的燈火照得她眼中眸光一顫,燈上所畫竟是他們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你畫的?」
這個問題剛一出口,張月盈就覺得自個兒很蠢,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沈鴻影「嗯」了一聲。
「等等。」張月盈忽然發現有哪裡不對,「原來我去玉山書院的頭一天撞到的那輛車是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