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開了大半,大長公主令人喚了主辦今日席面的人上來。守門的丫鬟打起紗簾,走進來的是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姑娘,一身淺藍襦衫,下搭一條桃粉百褶裙,梳了個雙垂髻,戴了兩朵淺粉的小絨花,明眸皓齒,容顏絹好,如同粉雕玉琢一般,絲毫瞧不出竟是在廚房裡討生活的人。
「民女見過大長公主殿下,見過諸位貴人,能為諸位奉宴,乃小店之幸。」姑娘乍一抬起頭,張月盈便認了出來,這不就是粵菜館的那位掌柜娘子。
大長公主道:「你們今日的飯食做得精巧,甚合本宮的口味,只是沒想到你竟這般年輕,你姓甚名誰?可是嶺南人士?」
掌柜娘子垂首回答:「回大長公主的話,民女姓柳,名南汐,乃京城人士。不過民女的養母來自嶺南,民女隨她學了這門手藝,憑此養活自己。」
「收養孤女,扶育成人,你母親卻是大善之人。」大長公主稱讚了幾句,示意身邊的嬤嬤看賞。
「等等!」沉寂許久的康樂縣主突然出聲,十指死死扣著桌案邊緣,指甲幾乎快要折斷,瞪大了眼睛盯著柳南汐。
「同玉,怎麼了?」大長公主喚女兒。
「娘!」康樂縣主扯著母親的衣袖,手指顫抖地指向柳南汐腰間,嗓音激動,「你看那是不是我的那塊白玉綬帶鳥花佩?」
第66章 真假千金民女不可能是您的女兒。……
柳南汐的腰間的確繫著一根淺粉的絲絛,末端墜著一塊瑩白的玉佩,中部雕有一隻長尾綬帶鳥,玉質溫潤,鏤刻工藝巧奪天工,非尋常市井人家可有。
張月盈微微偏頭,低聲問旁邊的沈鴻影:「這塊玉佩可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沈鴻影回答:「據說康樂縣主和婁尚書當年滿月之時,皇祖父賜下兩塊藍田暖玉,一為花鳥,一為松鶴。康樂縣主自小佩戴的便是那塊花鳥佩,只是那塊玉佩已經快二十年沒有出現在人前,我不知究竟是何模樣。」
張月盈若有所思點頭,腦袋裡已經把剩下的事補全了。
當年,康樂縣主在明惠寺產女後,將玉佩給了女兒,但混亂之中不知為何玉佩不見了,卻在今日驟然再見到了這枚玉佩,心中難免疑慮叢生,起了疑心。
「同玉,你先冷靜。」大長公主讓嬤嬤扶女兒坐下,「有什麼事慢慢說,慢慢問,不能忙中出錯。」
大長公主見過不知多少大場面,私下亦聽說過不少勳爵人家的陰私事,比康樂縣主冷靜了許多。她端坐上首,看向柳南汐,語氣卻柔和了不少:「柳姑娘可否將玉佩予本宮一觀?」
柳南汐雖不明所以,還是解下玉佩,遞給大長公主身邊的嬤嬤,嬤嬤拿走手裡翻來覆去看了一圈,將玉佩還給了柳南汐,轉身朝大長公主點了點頭。
大長公主繼續詢問:「這塊玉佩是我女兒的舊物,不知為何會在柳姑娘手中?」
柳南汐再傻,到這裡也明白是這塊玉佩來歷有異,自己若不能交代清楚,便有可能背上偷盜玉佩的罪名,得罪大長公主府,還會牽連整個粵菜館。
她不過升斗小民,如何承受得起!
她「撲通」跪
地,雙手將玉佩高高舉起,道:「大長公主殿下容稟,此玉佩乃民女自小佩戴,實在不知它的來歷,民女只願物歸原主,還望大長公主恕罪,莫要降罪他們。」
見她會錯了意思,大長公主輕輕地笑了,示意嬤嬤先把柳南汐扶起來,問道:「本宮還未問過柳姑娘年歲幾何?」
「回大長公主,民女今年十七。」
「生辰何時?」
「鴻禧元年臘月十四。」
「生於何地?」
柳南汐沉吟了片刻,答道:「按養母所說,應當是京郊明惠寺附近。」
康樂縣主整個人一窒,瞳孔驟然收縮,雙唇嗡張,對大長公主道:「娘,沒錯啊,我沒認錯。」
若初時在座的諸人都還認為康樂縣主僅是尋回了先帝所賜的玉佩,現在均漸漸回過神來。
明惠寺不就是康樂縣主當年產女之地嗎?
難道……
眾人思維發散,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側帳里對發生了什麼一無所覺、還在拿糕點泄憤的許宜人。如果那位掌柜娘子是縣主親女,那麼這位就應當是冒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