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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盤中的果品砸完,她們才堪堪放過沈鴻影,轉而催促起張月盈快些卻扇,而後沈鴻影接連念了幾首詩,張月盈皆搖頭不應,就是故意要為難人。

「新婦還是放過新郎罷,也叫我們瞧一瞧你是何等花容月貌。」有人半是笑鬧半是勸說道。

「清水映芙蓉,紅燭照玉顏。良人何灼灼,羅扇掩華光。」沈鴻影思索少頃,繼續念道。

「襄王殿下這是在夸王妃長得好嘞!」室內一片鬨笑。

聲聲催促里,張月盈施施然除去團扇,燭光照映下,粉面含羞,膚白勝雪,眉如遠山,朱唇含笑。本就出色的容貌為濃妝華服所襯,愈發攝人心魄,眼波流轉所及之處,觀者無不噤聲斂息。

沈鴻影靜靜望著她,眼底是一閃而過的驚艷,直到端著喜盤上前的女官輕咳一聲提醒,他才回過神,又變回了神情泰然的模樣。

女官將兩瓣紅漆葫蘆斟滿美酒,分別奉予二位新人。張月盈抬袖掩面飲過,酒的味道極沖,一嘗遍知是積年的女兒紅,可惜著實不合她的口味,一杯飲盡,只覺舌尖刺辣。自衣袖縫隙間窺去,沈鴻影面色分毫未變,她只嘆佩服。

女官接過飲盡的葫蘆,合二為一,用紅線牢牢纏緊,最後各取了他們一絡頭髮,摻入紅線編成一縷。

「合卺結髮,夫婦恩愛,永結百年。」

宗室命婦們滿臉含笑,瞧一眼姿容如玉的新郎官,再瞥一眼窈窕無雙的新婦,暗嘆好一對璧人,得了二人敬的三樽美酒,心滿意足地退出新房。

紅燭暖帳,燈影搖曳,寢室內鴉雀無聲。

半晌,沈鴻影瞥過一眼張月盈,而後飛速移開視線,直直盯著牆上的大紅喜字,輕咳兩聲,語氣僵硬:「婚儀繁瑣,王妃辛苦,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說完,他旋即下榻,就要同逃一般離去,卻覺身後一滯,回身低頭,只見張月盈微微歪頭,滿臉無辜地拽住了他的袍角。

「還有何事?」沈鴻影滿臉無奈。

張月盈眨巴眨巴一雙秋水剪瞳,一眼不錯地盯著他:「不知殿下如此急切,要去往別處,是對妾身有何不滿嗎?亦或是袞服沉重,殿下要去換衣沐浴?」

說著,她目光游離,久久停頓在沈鴻影身上,自上而下掃過。

沈鴻影被她看得整個人都不自在,攥著衣袖的手不自覺緊了緊,耳朵尖微紅。

她腦子裡在想什麼?怎麼用這種眼神盯著他?

真是不知羞恥。

沈鴻影繃緊了麵皮,解釋道:「按例前院尚有酒宴,我需易服赴宴。」

張月盈輕輕「哦」了一聲,悻悻放開手。

看著沈鴻影落荒而逃,鑽進黃花梨螺鈿四時景屏風後的後罩房,張月盈終於「噗嗤」笑出了聲。

「鷓鴣,杜鵑,你們瞧見了沒?剛剛他臉上的表情……」

真是不經逗。

「姑娘,你剛剛可嚇了我們好一跳。」鷓鴣心有餘悸,自家姑娘剛才那樣逗弄襄王殿下,她只擔心要是襄王惱了可怎麼辦才好。

張月盈不以為意:「因他之故,我受了整整一天的罪,我就是逗逗他怎麼了?」

他又不會缺斤少兩。

一日的各種繁瑣儀式拜禮下來,張月盈腿腳都麻了,她同兩個丫鬟笑鬧著,欲要起身,一個不穩,頭上的鳳冠卡住了頭髮,滴溜滴溜的疼意從髮根冒上來。

「快,幫幫忙,把這個該死的頭冠摘下來。」

鷓鴣和杜鵑上前,輕柔地將鳳冠卸了下來,張月盈頓覺腦袋輕盈了不少。

沈鴻影亦除去了禮服,換了身大紅常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面色已然瞧不出先前的窘迫。他邁步越過對他行禮的鷓鴣和杜鵑,對張月盈道:「王妃先歇著,我去前面宴客。」

張月盈頷首。

乖乖巧巧,一點也不似會戲弄人的樣子。

屋外的侍奉的丫鬟女官躬身目送沈鴻影離開,私下交換了眼神。襄王殿下待新王妃十分溫和,她們需打起精神將人伺候好了才是。

屋內,張月盈褪去翟衣,換上一身銀紅的富貴如意紋浮光錦大袖衫,重新梳了同心髻,偏鳳步搖鳳口處銜著一條珍珠珠鏈,垂落至肩,折射著潤澤的光澤。

鷓鴣對外招呼了一聲,幾名丫鬟拎著巨大的食盒魚貫而入,安排起了席面。菜色不是宴席上的那般大魚大肉,更多的是清淡的甜粥小菜和各色茶點果子,俱是江南風味,擺了滿桌。

為了不在婚儀上鬧出笑話,張月盈被大舅母韓氏嚴格管束,僅在晨起時用了一碗濃稠的八寶燕窩粥,接下來的幾個時辰水米未進,腹中早已空空。

張月盈坐在桌案邊,垂眸打量著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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