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稚的語氣格外認真,聽上去好像沒有半點私心。
話說出口之後。
已經走到衣桁邊的慕厭舟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取來一身外袍,走來披在了宋明稚的肩上,「愛妃此言有理,」說著,便輕輕地拉起了對方手,「我們早些進宮吧。」
宋明稚眨了眨眼:「進宮?」
自己進宮去做什麼?
慕厭舟像是讀出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理直氣壯且振振有辭道:「你知道的,父皇也不是一開始就是昏君的……我猜,大楚慕家的血脈中,說不定流淌著『昏庸』二字……為了天下著想,阿稚難道不願意同我一道入宮,看著我不讓我分心、怠惰、享樂嗎?」
宋明稚:「殿下不是這種……」
「更何況……」慕厭舟朝宋明稚笑了一下,打斷了對方,並睜眼說瞎話道,「我似乎有些認床,若是住在鳳安宮的話,還需要阿稚陪我適應一番。不然,夜裡睡不著,且休息不好,我也沒有精力去處理政事。」
「什麼……」
方才的細吻過後,宋明稚仍有些暈暈乎乎的。
他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對方「何時有了認床這個壞習慣」。
就聽慕厭舟拐了一大圈,終於拋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所以,為了天下著想……」
「看來阿稚是必須陪我睡覺了。」
第82章 不講理
……這都是什麼歪理邪說?
別說是史書上有沒有記載,就連與慕厭舟相處這麼長時間的宋明稚,此前也完全沒有發現,齊王殿下竟然是這種厚臉皮的人?
宋明稚不由得瞪圓了眼睛。
他雖然還沒有開口,但已經將自己的心中所想,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
慕厭舟忽然湊近過來:「阿稚在心裡說我壞話?」
說著,他便抬起右手,輕輕地點在了宋明稚的唇邊,將對方想說的話,全部堵了回去:「讓我猜猜,阿稚是不是在心中說我厚臉皮、不講理?」
宋明稚默默地抬起手,毫不客氣地推走了慕厭舟抵在自己唇上的手指,半點也不同對方客氣:「殿下猜對了。」
慕厭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握住宋明稚的手,帶人向酌花院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振振有辭道:「如此看來,我是的確是有當昏君的潛質……」
說到這裡,他忽然轉過身,看向宋明稚的眼底:「更需要阿稚隨我一道進宮,好好看著我,不讓我幹壞事了。」
慕厭舟越說越嚴肅。
但他這嚴肅的樣子,反倒叫宋明稚笑了起來。
宋明稚輕輕地挑了挑眉,故意拖長了聲音道:「好吧——」說話間,他已經走出了酌花院。
星光倒映在了那雙水藍色的眼睛裡,照亮了他眼底的笑意。這回反倒是慕厭舟的心底,生出了一陣不祥的預感:「怎麼?」
宋明稚也輕輕用力握住了慕厭舟的手。
接著,回過神去朝慕厭舟眨了眨眼道:「這可是殿下說的。」
話音落下,兩人已在侍從的簇擁之下,坐上了馬車。
深秋的太陽很早就會落山。
放下車簾的馬車內只剩黑漆漆的一片。
剛才上車還沒有來得及適應黑暗的慕厭舟沒有看到,宋明稚的唇角,不知道什麼時候輕輕地揚了起來——宋明稚方才與慕厭舟「拌了嘴」,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中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甚至還有幾分隱秘的開心。
——這樣的慕厭舟只在自己的面前。
史書上的他,宵衣旰食、日理萬機,似乎生來就是為了當皇帝的。
可是自己眼前的他……
卻與所有人知道的,都不一樣。
馬車緩緩地駛出了王府。
街巷上的燈火,伴隨著馬車的輕晃,漏入了車內。正好在這個時候落在了宋明稚的臉頰上,並於此刻,照亮了他唇邊那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