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安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血色。
他雖然統率禁軍多年,並且略懂武藝,但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
慕思安強忍住作嘔的衝動。
用沁滿了冷汗的掌心攥緊韁繩,連看都不敢看地上一眼。
打殺之聲已響徹整片空地。
慕思安的視線從這裡掃了過去,他試圖突破身邊的禁軍逃出生天。可是沒等他得逞,慕思安的腿上,便突然生出了一陣劇痛:「——啊!」
他低頭便看到……
一柄在打鬥中折斷的殘劍,被人當作暗器拋了過來,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大腿之中。
鮮血在剎那之間順著傷處噴涌而出,打濕了他一整條腿。慕思安伴著一聲哀號,重重地從馬背上滾了下來。棗紅色的駿馬高高揚起前蹄,眼看就要朝著他的胸口處踩下,忽有一股力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過來!」
慕思安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好似見了鬼似的,將視線落在了他面前的宋明稚身上:「你,你要,要……做什麼?」
宋明稚懶得再理會慕思安。
他與慕厭舟的武功,遠遠勝過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但今日他們面臨的是一場宮變,這並非江湖比武,並不是武功高就一定能贏的。
如今敵我數量太過懸殊。
二人的體力和耐力,便是勝負的關鍵所在。
想到這裡……宋明稚默默將視線落在了慕厭舟的身上。
他不知道慕厭舟那邊的情況究竟如何。
他只知道,從上一世起,「體力」便是制約自己的最大障礙。這一世,原主不但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甚至於就連這個缺點都沒有任何區別。
此時宋明稚已經逐漸有了力竭之感。
緊握著匕首的右手,甚至整條手臂,都開始微不可察地輕輕顫抖了起來。
「別廢話。」宋明稚學著剛才那個禁軍的樣子,一隻手緊緊地鉗制住慕思安的肩臂,另一隻手則將匕首,抵在了對方的脖頸間,壓低了聲音在對方的耳邊道,「讓他們停下!」
宋明稚手中的匕首,隨著他的動作一道嚮慕思安的脖頸間貼去,頃刻間便在這裡落下了一道細長的紅痕。
慕思安的身體重重地抖了一下,差一點便腿軟跪在了地上。
他連想都沒有多想,便按照宋明稚的話,耗盡全身的力氣,高聲朝周圍的禁軍吩咐道:「停下,都給我停一下!」
鳳安宮前的空地上,安靜了一瞬。
崇京城內的禁軍很清楚朝堂局勢,更清楚他們今日的行為意味著什麼。此時,禁軍的確生出了懼意,甚至心生絕望,可是他們早就已經沒有了退路……似乎怎麼走,都是死路一條。
見禁軍們猶豫,擔心宋明稚真的殺了自己的慕思安,又一次提高了聲量道:「都給本王住手啊!」
匕首上的寒氣,已順著脖頸間傳遍了慕思安全身。
自知死到臨頭的他,完全憑本能道:「本,本王和禁軍,都是受奸人挑撥!並非有意要傷齊王和齊王妃,只要將話說開,齊王殿下定會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我們的!」
慕思安似乎是要在此時,將一直藏在他背後的嚴元博等人招出來。
禁軍手下的動作隨之一頓。
他們似乎是在猶豫,是不是要聽慕思安的話。
但不等他們想清楚,闕樓之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殺下去!不許停——」
這聲音格外低啞,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熟悉得不能更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