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稚好像在這一刻明白了慕厭舟的意思——他不想自己為他而擔心。
徽鳴堂外的大雨,還沒有停下的跡象。
宋明稚不知道什麼時候蹙在一起的眉,終於一點一點舒展了開來。宋明稚鬆開了手心,他轉過身隔著屏風,朝著徽鳴堂內看去。接著,輕輕地笑了一下,朝慕厭舟道:「好。」
「我在府內等殿下,」宋明稚的語氣平靜中帶著幾分不容忽視的堅定,「我們……一個時辰後見。」
慕厭舟笑了一下,輕聲道:「好,一個時辰後見。」
……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今時間還早,在王府里大多數人的眼中,閒在府內養傷的齊王殿下,應該還在睡懶覺才對。
早已經習慣了他作息的下人,正像往常一樣在別處等待著他的傳召。宋明稚離開徽鳴堂後,便坐在了前院外的花廳內,假裝悠閒地用起了早膳來。
初秋還在下雨的清晨處處透著寒意。
唯獨花廳里的那個小泥爐上,溫著的奶酒,還在「咕嘟咕嘟」冒著泡。宋明稚披著件雀藍色的外袍,氣定神閒地坐在這裡,一邊吃府內那幾名西域廚師做得早膳,一邊欣賞著窗外的雨景。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可是,只有宋明稚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經隨著窗外「噼啪」的雨聲,亂了個徹底。
一個時辰就要過去了。
可是徽鳴堂內,依舊沒有半點的聲息。
宋明稚不由攥緊了手中的金盞。
他默默咬牙垂下眼眸,想要隨便找一些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緩解過度緊張的情緒。可是還沒等宋明稚找到什麼有趣的事,視線便落在了手裡的奶酒中。
……做這些飯菜的廚師,是齊王殿下專為自己所找的。突然想起這件事的宋明稚,手指輕輕地顫了一下,杯中的奶酒,也隨著他的動作,在金盞中晃蕩起來。
宋明稚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習慣了慕厭舟的照顧。習慣了……他出現在自己生活中的角角落落。
「咚,咚——」
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鐘聲。
崇京城內每天早晨都會用這樣的鐘聲來報時。
而就在鐘聲響起同一時間,隨宋明稚一道等在這裡的元九,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他一聲:「王妃,可要派人去看看?」
宋明稚緩緩握緊了手裡的金盞。
他猶豫片刻,朝著元九搖頭道:「暫時不用。」
齊王府內人多眼雜。
從花廳到徽鳴堂尚有一段距離,若是被不知情的下人看到這一幕,說不定還會惹出麻煩,甚至……那些還沒有被遣散出王府的眼線,也會收到消息,並察覺到異樣。
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
元九明白他的意思,咬牙站回了剛才的位置:「是……」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就像檐上的流水,嘀嗒著落地消失不見。報時的鐘聲也不知何時被大雨聲所淹沒,散了還乾乾淨淨。還不等宋明稚放下手中金盞,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就聽到花廳外,傳來一陣稍顯凌亂的腳步聲:
有一名侍從撐著把油紙傘,冒著大雨快步朝這裡走了過來。
如果宋明稚沒有看錯的話,他的背後似乎還跟著……一個太監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灰衣,身材矮胖,看上去身份不低。
鳳安宮裡來人了?
宋明稚的心情瞬間緊張了起來。
按照珈洛的話,蠱毒一個時辰就能解開。如今他說的時間已經過去,可是徽鳴堂內仍然沒有一點動靜……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宋明稚:解蠱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順利,甚至有可能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