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時,他的心跳,竟然因為這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牽手,而亂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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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夏季,終於在宋明稚和慕厭舟回到崇京後結束了。
次日清晨,一場秋雨洗淨了積攢了數月的燥熱,一時間竟有些刺骨。雖說京城沒有什麼田地,居住在這裡的百姓也不像京畿附近眾人一般,對這場天災有清晰感知,但是他們不可能不對這幾個月以來過分燥熱的天氣,沒有一點感覺。
清晨這一場雨,非但沒有將百姓們困在屋院內,反倒讓他們走出家門,在外感受起了這難得的涼爽。
齊王府側門外。
宋明稚撐著一把紙傘,緩步走進了府內。
……他回到崇京城後,暫作休整,便去了南市,同醉影樓裡面的眾人,打探了老闆珈洛最近這段時間的消息。按照醉影樓之中舞姬的說法,珈洛不久前剛剛托商旅向京城中送來一封書信,說自己已經找到了蠱母下落,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夠趕回崇京城中。
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慕厭舟體內的蠱毒,這個秋季便能解開。
只不過……宋明稚並沒有因此而放下心來。按照周太醫的說法,蠱蟲解開以後,慕厭舟仍需要大量時間恢復調養,這個過程並不容易。
侍從朝宋明稚行禮,將他迎進了府院:「參見王妃——」
等他進來之後便欲關門。
然而,還沒等侍從動作,宋明稚忽然開口道:「等等。」
侍從愣了一下,停下了動作:「是,王妃。」
宋明稚跨過門檻後,並不急著進府,而是轉身,朝著崇京城的長街上看去——齊王府外的長街上,只有零星幾個行人打著傘在遠處走動,一切都幾個月前那般安寧。
回憶起自己去南市這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宋明稚終於默默地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
自己與殿下提前行動,將流民一事捅了出去。
當今世上絕對算不上一個好皇帝,他與「勤政愛民」這四個字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卻沒有人比他,更加在意自己的江山坐得究竟穩不穩當。皇帝知曉旱災與流民一事後,立刻便派人採取了行動,而嚴元博一黨也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樣,自然沒有像歷史上那般在這件事上謀私利。
崇京城內的流民,早已經被集中安置了起來。
而不是在街頭巷尾徘徊、乞討。
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夠隨這一場秋雨,而回到故地。
宋明稚不由握緊了手中的紙傘。
眼前這一條安寧的街巷,於無聲之中告訴他:這一世,天下並沒有大亂,歷史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走向了另外一條宋明稚陌生,且安寧的大路。
宋明稚手指的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起了白。
他終於轉回身,朝著守在門前的侍從道:「好了,關門吧。」
「遵命,王妃!」侍從立刻領命,緩緩合上了宋明稚眼前朱紅色的府門。
宋明稚雖然一貫不喜歡有人在自己身邊伺候,並沒有太過排斥遠霞縣的生活。但是,相比起那座小小的別苑,還是寬敞的齊王府更舒服、自由一些。打聽完珈洛的動向回府之後,宋明稚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番。但他剛走到徽鳴堂外,便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就在他離開王府的時候,聽說慕厭舟受傷的紈絝,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探病。
此時正聚集在徽鳴堂內,同慕厭舟說著近日朝堂內的大事——如今的慕厭舟,已經不同於往昔,他不再像從前一樣關注京城裡哪家酒樓好吃,紈絝們只好投他與王妃所好,硬生生地講起了正事。
宋明稚還沒走近,就聽到有人高聲道:「你們別說,杜山暉杜大人可真是厲害啊!聽我爹說,他去了遠霞縣之後,花了一兩天時間,就將糧倉的事情查了個七七八八。說是有,呃……」
說話的紈絝停頓片刻,終於想起了那個詞:「哦,對!說是糧倉『概量不公』!」
原本打算繞過徽鳴堂,回酌花院的宋明稚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