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好不容易見到宋明稚,卻沒來得及和他說上話的五皇子,終於在此刻組織好了語言。他抬起一隻手,朝宋明稚晃了晃,依依不捨道:「阿稚,下回見。」
——這是五皇子方才從慕厭舟那裡聽來的名字。
清脆的童音剎那間響徹了整條宮道。
就連一旁負責趕馬的太監,也不禁默默將視線落了過來。
慕厭舟的腳步忽然一頓。
已經踏上宮道的他,又慢慢地轉過了身來:「不許和我學,要叫齊王妃,明白了嗎?」
說著,終於攬著宋明稚的肩。
在五皇子抗議的哼唧聲中與宋明稚一道,頭也不回地走上了前去。
——簡直幼稚至極。
……
宋明稚與慕厭舟一起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目睹了剛才那場「鬧劇」的宋明稚,猶豫再三後,終於忍不住委婉地提醒他道:「五皇子的年歲還小,殿下往後還是再欺負他了。」
在外面維持形象固然要緊。
但是不一定非要靠欺負小孩來完成……
五皇子慕厭舟和雖然是平輩。
但兩人的年紀相差實在太大,慕厭舟方才的「勝利」,實在是有一些不武……
負責駕車的人是宮裡的太監。
慕厭舟笑了一下,他並沒有放低聲量,「怎麼能叫欺負呢?我這是在好心催促他學習,」停頓片刻,見宋明稚沉默不語,他又輕笑著湊上前,去看宋明稚的表情,並問,「怎麼,還在想這事啊。」
宋明稚先點頭,後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此時馬車已經駛出了鳳安宮,崇京城內的燈火,透過車簾照在了宋明稚的身上。
宋明稚的眉宇之間,雖還有昨日因受傷、生病而生出的淡淡倦意。但是原本蒼白的臉頰,卻被這萬家燈火點上了幾抹薄紅。
眼前的這一幕,莫名讓慕厭舟想起了新婚的那一晚……
慕厭舟輕輕笑了笑。
他離開了視線道:「怎麼點頭又搖頭?」
宋明稚並沒有多想。
他誠實答道:「我在想……齊王殿下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史書總是格外節省筆墨。
齊王登基以前發生的事,史書上皆一筆帶過,前後相加也就二三句話,而這其中自然沒有關於他兒時的記載。想到這裡,宋明稚便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說著他就輕輕地抬起了眼眸,無比認真地朝著慕厭舟看了過去。
黑夜裡,那雙水藍色的眼睛,似乎格外明亮……
宋明稚的答案在慕厭舟的意料之外。
沉默幾息。
慕厭舟忽然輕笑了一下:「不一樣。」
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宋明稚忍不住好奇道:「有哪裡不一樣呢?」
慕厭舟搖了搖頭,深深地看向他眼底。
清懶、微沉的聲音隨即迴蕩在宋明稚的耳邊:「我和他們都不一樣。」
慕厭舟的手指在車壁上輕點了兩下。
幾息後,方才漫不經意道:「父皇對我,從來都不做任何要求,也沒有安排人教我識字。故而,我自小到大都是怎麼開心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