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稚說完,又轉身嚮慕厭舟看了過去——
此時他雖已經強忍住了咳嗽,但是唇邊的猩紅,卻愈發刺眼。
宋明稚沒再多說。
立刻扶著慕厭舟坐在了榻上。
同時,將一張絲帕遞到了慕厭舟的手中:「殿下稍等,我去倒水。」
「咳咳咳……不必,」慕厭舟輕咳著攔下了宋明稚,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艱難道,「最近幾日,內力用得有些多,沒有必要喝什麼水。」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
但是咳嗽終於一點一點停了下來。
宋明稚有些意外地回過頭——
他沒有想到,慕厭舟居然會主動提內力的事。
宋明稚猶豫著停下了腳步:「……好。」
眼前這一幕提醒了他:
齊王之前,曾自己用內力壓制過蠱蟲,並因此而受到了反噬。
前陣子珈洛曾答應過自己,等開春後,就啟程去西域,找尋蠱母。此時,宋明稚因為這個許諾而暫時放下的心,又高高地懸了起來。
如今在龍椅上的那個昏君。
是因為過量服用丹藥,而暴斃身亡的。
結合慕厭舟身上的蠱毒,宋明稚猜……歷史上,齊王雖然表面上,獲得了那昏君的信任,被封為太子。但是殺兄奪位的皇帝,始終都沒有徹底放下對他的防備。
那昏君一心成仙,並沒有料到自己會早早暴斃。他還沒有來得及給齊王解蠱,便走上了黃泉路。而齊王的死,要不然是遲遲沒能自己找到蠱母,要不然就是雖找到蠱母,但是身體早已被反噬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
……他身上的蠱必須早早解掉!
宋明稚知道,自己不應該越界。
但還是沒能夠忍住多問了一句:「殿下的身體……」
朝露殿內的蘇合香,已徹底被血腥味壓了下去。
慕厭舟手中月白的絲帕徹底被鮮血染紅,他看都沒看一眼,便將那絲帕扔進了宮燈中。火苗搖曳著舔了上來,不過幾息,絲帕便被灼成了灰燼,落在了桌上。
慕厭舟唇邊又多了幾絲血跡:「我……」
他的確遭到了蠱蟲反噬,但目前還不算嚴重。慕厭舟正準備開口,安慰宋明稚。但他還沒有出聲,便看到……宋明稚的眸光微動,就連手指都因為擔憂,而輕輕地蜷在了一起。
「……」
慕厭舟話鋒一轉:「怎麼辦?」
他斜倚在榻上,輕輕地牽起了宋明稚的手,微一用力,便將對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一邊壓抑著輕咳,一邊低聲道:「阿稚,你說咳咳……若是我死了,你要怎麼辦呢?」
「是繼續留在中原,給我守寡?」
「還是說回到述蘭?」
宋明稚:「!!!」
殿下怎麼可以說這種喪氣話?
慕厭舟的咳嗽終於停了下來。
但他卻起身,牽著宋明稚走到了桌邊,他一邊說,一邊取出了筆墨:「哎,崇京實在是太過危險,你還是回述蘭去吧。不過……就算我死了,阿稚也永遠都是齊王妃。」
「不如這樣吧,」慕厭舟一邊說,一邊提筆道,「我提前寫好文書,等我死了齊王府里的金銀財寶全都歸你。齊王妃的名號,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算了,到時候只管帶著錢遠走高飛……」
宋明稚畢竟是七歲後才學的官話。
他並不如慕厭舟能言善辯,對方已噼里啪啦說出了一串話,宋明稚只擠出一句:「不行!」
慕厭舟拖長了音調:「哦,不行啊……」
墨汁自筆尖滴向桌案。
慕厭舟笑了起來,無奈道:「屆時肯定是梁王當權,你要是不走,那我們兩個人,就只能雙宿雙飛,魂歸一處了。」
「死——」
慕厭舟話還沒有說完。
宋明稚已抬起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殿下,少說兩句。」
宋明稚的手指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了蘇合香的氣息。香味好似一條絲帶,牽著慕厭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