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水,傾瀉一室。
好似一張薄薄的紗幔,覆在他的身上。
慕厭舟輕輕垂下眼帘。
自從他記事的時候起,慕厭舟就學會了如何將面具戴在臉上。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在外人的面前,摘下這張……早已長在他臉上的面具。
既有無遮無掩的不適。
還有幾分莫名的輕鬆,與新奇。
——宋明稚是他這二十幾年來,遇到的最大變數。
月光照亮了那雙冷茶色的眼睛。
慕厭舟曾想過……
有朝一日,若是有人,意外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保險起見,自己定會殺人滅口。
然而今日。
慕厭舟忽然覺得:
留下他,似乎也不錯。
慕厭舟輕輕地闔上了眼睛。
此時,他不禁有幾分好奇……宋明稚為何願意鋌而走險,配合自己。
只是因為兒時的那件小事?
宋明稚又究竟能配合自己。
……做到哪種地步?
-
這天晚上,兩人一起睡過了頭。
次日一早,宋明稚是被門外的交談聲喚醒的。
「已經巳時了,殿下和王妃還沒有醒來嗎?」
「鳳安宮的事,該怎麼辦……」
大皇子率禁軍在崇京城內搜了一夜,最終無功而返。而昨天晚上,齊王府的那場鬧劇,也早早便傳到了皇帝的耳邊。原本便煩悶的他,一大早便下聖旨,說要提前起駕,去京郊的行宮裡,過他的萬壽節。
身為齊王的慕厭舟,自然也要隨行。
眼下離出發去行宮已沒幾個時辰了,王府的兩位主人,卻還沒有一點起來的意思。
只餘一堆侍從,在門外急得團團打轉。
宋明稚:「……」
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之後,他便將手撐在身側,慢慢坐起了身來。
他還沒有徹底清醒,就看見——
齊王殿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此時他正用手撐著臉頰,側在床榻之上,饒有興趣地注視著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多長時間。
宋明稚被他嚇了一跳:「殿下?」
慕厭舟終於輕輕地伸了個懶腰,自榻上坐了起來。
見齊王早已醒來,卻不叫自己,宋明稚不禁疑惑道:「殿下不為面聖做準備嗎?」
慕厭舟朝著宋明稚眨了眨眼睛,懶聲說道,「沒事,今日你再多睡一會兒,才顯得正常。哪怕真的遲到了,父皇那裡也不會說什麼的,」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事一般,又道,「不過今日,我們的確有事,需要好好準備。」
宋明稚起身,動作利落地將地上的被褥收好,塞回了一旁的衣櫃之中。接著,轉過身去,朝著慕厭舟問:「需要準備什麼?」
慕厭舟也意猶未盡地站起了身來。
他垂眸看向宋明稚的眼底,並道:「自然是要在出發之前,先習慣一下。」
宋明稚喃喃道:「習慣……?」
他雖然在宮中了一輩子暗衛,但是並無半點當王妃的經驗。一時之間,宋明稚竟然沒能理解,慕厭舟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慕厭舟沒有再同宋明稚賣關子,「昨晚過後,在外人看來,你我之間的關係,應該有所不同了……」他停頓片刻,壓低了聲音道,「比如說……已經捅破了最後那層窗戶紙,該郎情妾意了。」
話還沒有說完,慕厭舟突然湊上前去,趁著宋明稚不備之時,朝他的睫毛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
宋明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