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過後。
宋明稚終於散開長發,赤著腳,步入了冒著裊裊熱氣的湯池中——不同於徽鳴堂,酌花院依地勢所建,結構並沒有那麼規整。除了正廳以外,只有東、西兩間房,一邊住人,一邊則為白玉砌成的湯池。
湯池下有一條暗渠,與酌花院中的溫泉相連,池內的水,都是從那裡引入屋內的。
而水中也因此也浮了一層淺紅的落花。
「咳咳咳……」
溫熱的泉水將宋明稚裹了起來。
並於剎那之間,驅散了他身體裡的寒氣,宋明稚不禁輕嘆了一口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自己能做的事,已經全部做完。
剩下的就交給齊王殿下了……
若是能夠早早剷除奸黨。
大楚一定不會再因天災,而流民遍地,甚至危及朝堂、天下。或許,還能提前剷除禍根,避免百年之後的割據混戰,再度上演。
撲通,撲通——
宋明稚涼了多日的心。
終於隨著溫泉水一道,暖了回來。
這回,自己總能看到殿下大殺四方了吧!
……
嚴元博已經發了話。
手下定要盡心竭力,保證此事萬無一失。
酉時六刻,陽青坊,馮家。
如今馮榮貴已被停職查辦,他雖然還沒有被下獄,但是已經被限制,不能離開自家府邸。
身為「奸黨」一員,馮榮貴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與嚴元博有聯繫。知道自身處境的他,已經有幾天幾夜沒能闔上眼。昨晚,他終於下定決心喝了一壺悶酒,睡了這幾日來的第一場整覺。
此時,宿醉在床的馮榮貴,完全沒有意識到:備受自己信任的管家,與家中一部分護衛,已經在暗中收到了來自嚴元博的命令,即將殺他滅口。
馮家後院。
大雨方歇,屋檐還在滴水。
一名穿著褚衣的中年男子,正伴著「嘀嗒」的水聲,低聲朝身邊的幾人吩咐道,「你們幾個先去東院,鎖住所有房門,再給每一間房子,都澆上麻油,」接著,又轉過身去,朝著另外那幾個人道,「你們隨我過來,處理馮榮貴。」
馮家的東院,是馮榮貴的兒子住的地方。擔心馮榮貴已提前將這件事泄露給他,嚴元博特意吩咐他們,定要斬草除根。將人鎖住,再放火燒府。
周圍人迅速應下:「是!」
話音落下,便提著麻油,消失在了後院中。
而身著褚衣的中年男子,也在此刻打了一個手勢:「好,剩下的人,全部隨我走。」
說著,他便自身旁,提起了刀來。
然而,就在這時——
屋脊之上,忽然傳來一陣細響。
男子下意識抬頭朝著上方看去,還不等他看清頭頂發生了什麼,便見十餘名黑衣人,從天而降。
沒有時間多想。
他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握緊手中的刀,高聲道:「殺了他們——」
話音未落,已帶人沖了上去。
「是!」
寒光劈碎了天邊的晚霞。
濃重的血腥氣瞬間壓過了滿院花草的清香,撲面而來。
剎那間,殺氣沖天。
……
暴雨洗淨了滿城的鉛華。
天邊的濃雲,似火一般,燒了起來。
坊市中,行人踏著石板走出了家門,靜謐中,還沒有人發覺……崇京的某一處,此刻早已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