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消息闭塞,越是如此越会有夸张的传言,当日鲛人合域,各族青年也在接轮班守夜的任务。
人心难测,也不可能真的所有人往一处想,便有他域鲛人不满碧澜君为大族长,故意说起如珠娘子。
唏嘘几声,假模假样地叹息几句,道是:“虽那女子流落在外可怜的紧,但竟落入挽仙楼,那地方是怎样的去处呀?枕边杀人,还会被送去世家做细作,真是烈性那不一刀子抹死了,又是族长之女,要是回来了谁家儿郎会去提亲,要是我家出这样一个,真是……”
“我有一法器,可用于听心,亦可听过去未来。”秋眠伸手在面前一抹,因果琴浮出,道:“不知这血浓于水,可经得住这一听?”
这是太冰冷的一问了。
听心便意味着所有过去的一丝一念也会透彻于他人目中,因果拉直未来,无非是落人把柄。
人心往往最会在这一刻动摇,有或没有,他们究竟能不能从心中接受那漂泊在外多年的女儿,也便在这一问之中。
“你听罢。”碧澜君迎上他的目光,道:“血厄宫主,我是一族之长,却也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如果连自己的亲人也庇护不了,那又何其可笑,我的女儿,我明白她是怎样的人。”
瑾娘已泣不成声,有鱼群来到她身边轻吻她的面颊,如同安慰,她重重点头道:“你听,你只管来听。”
那银尾的青年也道:“如今我也已晓得血厄宫之事,我从不相信小妹会作恶为祸,便也疑心血厄宫另有隐情,如今真相大白,我自问未必有小妹的勇敢,只恨当兄长的无能,不能为她遮风挡雨,来日有谁敢欺负小妹,我必不轻饶。”
他也确实做到,当日更多不堪的话要从那鲛人口中串出来,却被一拳头给撂倒。
白家兄长从来温文尔雅,那一回却把那鲛的尾巴也给打折,送到碧澜君面前,碧澜君下手比儿子更狠。
他不是作为碧澜君去出手,而是作为一位父亲去出手。
秋眠牵住其中一根弦,却见那弦分出一段与山洞相连,他信手拨了一曲,在无声弦音中听到了白蓁的答复,便轻轻点头。
片刻后灵光自弦上星星点点浮出,不久后便显出一个身形来。
半刻前的情形被存于弦上的留影珠中,伴随昔日过往,一并以一弦为媒,送于了山洞中的姑娘。
白蓁垂着眼,珍珠从下颚中不断落下,她许久许久没有哭过,站在原地像是个木桩子,却又像是当年犯了错的小姑娘紧张又害怕。
方才秋眠故意把她与过去说的极为割裂,她确实无法回到当年,可又仿佛其实从未改变。
至少在家人面前,是大修士也好,是历经坎坷的如珠也好,只会心疼,不会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