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打算托人給妹妹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呢,又怎麼會去分這些東西。
江留青雖說看好鍾五,可女兒要嫁到別人家去,又不能時時在眼前看著,到底不放心,聽了兒子的話,也猶豫起來。
江銜月道:「哥,你如今已經是舉人,再進一步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更何況,你常在外行走,這些東西總能用得著。即便我將來嫁人,也不過是從杏花里到桃源里,這些東西留在我手裡也沒大用處。」
江留青覺得女兒說得也有道理,再說前些年他跟阿苑也給女兒攢了不少銀子,不由又看向江旭。
江旭最怕他們說這個,「我心裡有數呢。你還小著,安心備嫁就是,這些事你別操心,都交給我們。」
說著趕她回屋,「快去作嫁衣。」
江銜月三步一回頭地走了,江旭坐到江留青旁邊嘀咕起來。
只聽一種聲音,江留青很快就被兒子說服,決定還是把那些東西留給女兒當嫁妝。
他還年輕,還幹得動,再抓緊時間加把勁兒,也給兒子攢些娶親的銀子。
只是他還有些猶疑,這些年兒子在外頭肯定沒少吃苦,他這樣會不會太偏心了。
「爹,我考舉人,只是為了在外行走方便,我並不打算再往上考。這些年我在外頭,也攢了一些家底兒,只是眼下還沒安定下來,就沒跟你們細說……有些人家嫁女兒,準備嫁妝都是可著女兒一輩子吃穿用度去置辦的,只多不少。娘留下來的東西給月兒正合適……」
雖說江旭說了,嫁妝的事他來辦,但是江留青還是不放心,每天沒個閒的時候。
江旭看江留青閒不住,乾脆就讓他做他最擅長的竹編篾器,什麼箱子、柜子、籃子之類的零碎物件。
他明年春天還要出門,所以妹妹這邊,得把一切都安置妥當。
只是他雖然把這事兒攬在頭上,但這些並不是他的強項。
江旭琢磨了一會兒,乾脆帶著江銜月進城,去請他的至寶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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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宇眉目疏朗,高大俊秀,只是初看時,會給人一種犀利不好惹的感覺。
但這都不是江銜月關注的重點,她只看出來,他對江旭而言很重要,其重要程度甚至不亞於她這個妹妹和江留青這個父親。
她哥帶她見他,至少就意味著把他當成自家人。
更重要的是,他腰間掛著的那枚玉佩,赫然就是她哥拿走的那對青玉佩中的一枚,另一枚江旭戴在自己身上。
江銜月沒有扭捏,像對待兄長一樣,自然而真誠地行過禮,就坐在一旁聽他們講話。
秦霄宇跟江旭講近來他們都置辦了什麼產業,做成了什麼生意,遇到了什麼問題,又是怎樣解決的……
江旭時不時低聲問些什麼,偶爾附和,更多的時候只是面帶微笑聽著。而秦霄宇神色溫和,犀利張揚的眉眼,此刻俱是溫柔。
兩人視線觸碰到一起時,就會相視一笑,然後江旭就會偏頭看看江銜月,但眼神又閃躲著,不敢與她對視。
這樣不自在的神色,出現在他臉上,是很罕見的。
江銜月看出來,秦霄宇比她哥坦誠,或者說直接,他不屑於掩飾什麼。而她哥則因為在意所以刻意。
她轉轉手腕上的青玉鐲,悄悄退出去,獨自坐在廊檐下的台階上,看開得正濃的金桂。
回想起江旭說過的話,江銜月心底漸漸浮起一點模糊的猜測。
哥哥執意把鐲子給她,是不是那是就已認定自己不會娶妻呢?那麼把玉佩給秦霄宇,是不是就說明他是他認定的人?
國朝民風開放,這樣的事並不罕見,但她以前也只是聽說過,從沒想到這種情景會發生在自己身邊,還是發生在至親身上。
或許……是她想多了?
江銜月枯坐一會兒,晃晃腦袋。
她這會兒有點亂,一會兒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離譜,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的直覺沒有錯,她不由勾著頭往屋裡看……
映入視線的,是兩隻勾在一起的手,往上是兩片幾乎貼在一起的衣擺……
江銜月幾乎不能呼吸,也不敢再往上看,她閉上眼,扭過頭來。
秦霄宇微微一笑,給江旭使了個眼色。
江旭摸摸鼻子,走到廊檐下,「這桂花樹這麼好看?還是饞五香糕了?」
五香糕是程氏生前最愛吃的點心,每當她思念故鄉,就會做一份這樣的糕點給他們兄妹兩個吃。
江銜月小時候最愛吃這個,只是她能感覺到娘親對著點心時流露出的傷感,所以漸漸就不愛吃了。但只要程氏做,她每次都會吃光。
江銜月看向江旭,想起過往六年她心中的期盼,如今總算把人盼回來了,那還有什麼可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