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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上中天,眾人散去。
江銜月搬著籮筐要往屋裡去,江旭去接,伸頭一看,裡頭竟然是兩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哪來的兔子,長得倒是乖巧,這東西不怕冷不怕熱的,放外邊就行。」
江銜月知道兔子好養活,但是它們會打洞啊,要是放到院子裡,明天就不一定跑哪去了。
江留青正猶豫著要怎麼和江旭說鍾家的事,見機便道:「是五郎送來的,這東西會打洞,明天我給做個籠子裝著,才好放在院子裡養。」
鍾五?
江旭有些意外,六月底,他親去鍾家道過謝後,就去府城趕考了,也不曾再見過他。不想這樣的日子,他竟然來了。看來兩家之前的確走得很近。
他不知道,江留青因著結親的事沒能給人準話,一直都很忐忑,中秋節禮都思索了好幾番才讓江濤幫著送去。
江旭在院子裡環視一圈,看見個用來蓄水的大水槽,連筐帶兔放了進去。
「好了,它再會打洞,總不能連石頭都打穿吧!天不早了,你們也趕緊去歇著吧。」江旭打了個哈欠,往自己屋裡去。
江留青看江銜月進了西廂,江旭也要進東廂,他猶豫了一下,想說又不太敢說,只得訕訕地進了屋。
他跟大哥大嫂商量過,他們也說三嬸分析得很有道理。他辦這件事,錯不在定下鍾五這個女婿,而在於沒有跟家裡人商量。
他要是個強勢的老子,定下了就定下了,回頭跟兒子交代一聲就罷。偏偏他對著一雙兒女心虛氣短的,還怕這一著錯了,讓兒女心生怨恨。
到了這個地步,他進沒法進,退沒法退的,只能躺在床上翻麵餅,第二天頂著個烏眼圈出來了。
江旭倒是好好歇了一覺,神清氣爽。
昨天江留青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都看在眼裡。只是他真的很累,昨兒晚上坐在那裡差點沒睡著,實在沒工夫應付老爹。而且看自家爹那樣子,應該不是什麼急事,他就沒著急問。
現在江留青還是這副樣子,他自然要問一問,「爹,你是有什麼話要說?」
「你,我……」江留青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句全話來。
這樣吞吞吐吐的,大概要問成績?江旭猜測著,自顧自答道:「我也不知道考得怎麼樣,橫豎都考完了,能進一步自然好,若是不能,只當是歷練了。」
江留青點頭,他當然也掛心這個事,「你能這樣想就好。只是,我……」
他實在氣短,囁嚅好一會兒才道:「我給月兒相了門親事,你聽聽給參謀參謀。」
「爹,月兒才剛過生辰呢,她的婚事不著急,咱們多留她兩年。」江旭一邊打水,一邊道。
「也不是馬上就成親,只是想著先給她定下……」
灶房裡,江銜月正要出門,聞言又退回去,站在門內聽他們說話。
江留青斟酌道:「我說的就是先前救了月兒的五郎,你知道吧?他爹我和你大伯二伯都認識,六月里你也見過。前些天我們遇上,他話趕話的提起來這事兒,想求咱們月兒給他家五郎做媳婦兒。我想著五郎能幹,人也體貼,他們一家子也都和氣,月兒嫁過去不會受委屈……你覺得怎麼樣?」
江旭頭疼,「爹,他幫了大忙,咱們是得好好感謝一番,他的情分我也一直記在心裡。只是咱們謝什麼都行,唯獨月兒的婚事不能輕許。」
他抹了把臉,繼續道:「爹,月兒的婚事你也別著急,我一直給她留意著。
「我有個至交好友,他家裡有個弟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孩子跟月兒年紀相仿,也是個讀書人,前年已經中了秀才。他長相、人品、學識各方面都很出挑,絕對配得上月兒……
「只是這次我們回來得急,他就沒跟著。等年後那孩子過來,我帶回來給您瞧瞧,到那時咱們再商量,你看可行?」
江銜月扶住牆,臉色發白。
「旭哥兒,五郎他……」
「爹,我知道五郎重情重義,人品好,也有本事,他救了月兒我真心感激,也會盡我所能回報這份恩情。但是終身大事,不是有恩情在就行的,我想讓月兒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夫婿,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我說的那個孩子也只是我的想法,總歸還是要看月兒願不願意。」
江留青欲言又止,江旭乾脆道:「你說的鐘家五郎,正是因為那天他也在,我才不願意讓月兒嫁到鍾家去。
「那天他跟著進了院子,前後發生的事情他都清楚,眼前他們有意求娶,自然不會輕賤月兒,可咱們又不能守著他們過日子,時日久了,他們若是聽了風言風語看輕月兒,或者因此隨意揣測月兒的清白,你我又能如何……」
江旭抬頭,見江銜月站在灶房門口,住了聲。
江銜月走到枇杷樹下,「爹,哥,那天我就在家裡,就在這枇杷樹上,是娘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