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血霧觀花,挑陰燈辨畫,一道清潤含笑的嗓音從紅紗下傳出來,倏地扣緊了諸人心弦。
他說:「好久不見啊——霽青道場。故地重遊,要這麼大陣仗嗎?」
是非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道:「……白翎!你終於來了!」
在場的人們齊齊為之色變。
早聞見星真人云裳玉影,眼前一見,竟似來迎親的一般,是萬素群中一點紅。山河皆暗,光華盡加他身,原來是他將撞擊結界遭受的巨力全部吸納集中,醞釀在手裡。
又一道雷劈下來,落在全性塔尖。
白翎眉峰微蹙,掃視全場。
塔下有三座祭壇圍繞,呈三足鼎立之狀,當中以結繩的碧落幡連接。浩浩蕩蕩的邪氣從天下收來,歸於壇內,燃起熊熊鬼焰。
白翎不太懂陣法,但也能看出來,展月定是把祭煉人界得來的兇殺之氣與三具絕世怨靈綁在一處,最大限度地供給他渡劫了。
他嘗試感應碧落幡,靈識卻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不知是碧落幡已被剝去器靈,徹底淪為老祖的工具,還是他的靈識被什麼禁制阻隔了。
再瞧塔頂,也被結界護在當中。
隱約可見捆仙索拘束著一道人影,令白翎眼睫一顫。
師弟在那裡。
白翎一咬舌尖,尖銳的刺痛迫使他回神,俯瞰下方人群。
他面不改色地道:「是啊,我來晚了——抱歉抱歉。不過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本尊此時駕到,不是剛好為老祖助上一臂之力嗎?」
「呸!沒人會信你的鬼話,休要妖言惑眾!」
是非乘上修復後縮水了一半的玉板,飄到和白翎齊平的半空。隔著結界,是非打著十萬分的警惕,冷笑道:「你為老祖助力,你能助什麼力?」
白翎道:「我自然是來,與老祖結侶!」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教徒和修士們如臨原本大敵,突聞此言,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頓時和煮沸的湯鍋一樣,喧嚷連片。
「他說什麼???」
「見、見星真人要和老祖結侶……」
「開什麼玩笑,他的相好天下皆知,難道不是塔頂的那個——」
「肅靜!!!都住口!」
趕在有人把「裴響」二字喊出來之前,是非聲色俱厲地打斷了雜音。他手持仙符往下一擲,霎時有老祖手書浮現,強悍的靈潮從中散開,壓得所有人低頭。
「一群痴呆……」是非咬牙罵道,狠狠地剜了白翎一眼。
他問:「這就是你打的算盤?鬧笑話整么蛾子,好讓他們提醒天道、承受雷劫的究竟是誰?白翎,你以為老夫想不到嗎——偃鳴!」
他一聲令下,許久不見的鶴靈妖王緩步出列,張翼飛到空中。
鎮妖印烙在其額上,形同刺青。偃鳴吐出一個「默」字,凡是修為低於他的人,都說不出話了。
白翎鼓掌道:「不錯,跟衣眠學的?不如你改個道號吧,以後叫『沉音道君』怎樣?」
一道雷鞭破空襲來,同樣被烙上了鎮妖印的駕鶴道君現身,二話不說,向白翎發動攻勢。
電閃愈疾,雷鳴漸快。
白翎的激將法已經生效,亦不多言,專心接二位妖王的招。
是非立刻看出了端倪,道:「注意留手,別讓他一直積蓄受力!」
天空爆發陣陣靈光,廣場遭到波及,滋開無數條深不見底的裂縫。
駕鶴一面毫無保留地傾瀉法力,一面抽空呵斥:「又要打、又不能打,你行你來不然少擱那叫喚!」
是非催動鎮妖印:「你逼我的——」
偃鳴雙目一睜,忙揮出無數鶴羽,朝白翎釘去。
然而,箭雨似的羽毛全部被白翎消融,空中散開的波瀾像是經歷驟雨的湖面,震顫不休。
青年抬臂格擋,從紅袖後露出半張面容,彎眸笑道:「多謝二位,已經夠了!」
他翻手往下,按住了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