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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斬月被千劫加身之際,活石人身上的靈台枷和識海鑰也因雷電而鬆動,他乘虛而入,在兩大法寶的加持下,看見了斬月的記憶。

白翎的頭腦因為快速膨脹的猜想快要爆開。

他手頭沒有紙筆,直接以手撐地,在地上寫寫畫畫,梳理思緒。

小妖們看不出他寫了什麼,卻知道有大事發生,嚇得退開到數尺之外,緊張地圍觀青年自言自語。

「一個修士能同時修兩部神級功法嗎?沒見過這樣乾的啊……」

「沒見過不能代表沒有。對,不一定是修不了兩部,而是神級功法太少了!根本沒幾個人能拿到兩部,有一部就謝天謝地了!」

「假如他那麼好運,又有祖傳公用的《片葉搜魂真跡》,又意外獲得了《太上迢迢密文》呢?……所以他被盯上,所以他成了兩大葉家的研究對象!」

白翎快速划動的指尖突然停住,在這瞬間恍然大悟。

所有似是而非的疑點都串在一起,以往許多個讓他感到違和、卻說不清道不明的瞬間,在結合了顧憐的遺言後,終於織出了讓白翎渾身冰冷的真相。

現在修真界呼風喚雨的「展月老祖」,根本不是當初的「斬月仙師」!

謎底藏在謎面上——名字都換了,人還是原來的那個嗎?

白翎轉身就走,想立即把這個石破天驚的推論分享給眾人。但,他剛走到門前,就站住了。

推門的手已經落在門框上,驟然繃緊。

房間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偌大的裴府今夜忙忙碌碌,人們的臉上重現歡欣。

因為,打敗展月老祖的希望回來了!

陰陽契與白翎同生共存,那是唯一能殺死老祖的東西。他已經請裴聲和田漪等人傳訊於另外三座孤城,召集倖存的人們,合力出征,發動殊死一戰。

所以,今夜是個不眠之夜。

洛東的人們喜氣洋洋,傳遞著久違的希冀和笑容。大伙兒都在收拾行囊,輕裝簡行,為傷患們準備擔架。

田漪和徐景讓弟子們御劍去傳遞消息,他二人則集結僅剩的修士戰力,安排何人開道、何人鎮中、何人殿後。

裴聲也迅速出具了一份遷徙公示,呼籲人們作最後的拼搏,並下達了行伍的陣營規劃,以求路遇魔物之際,迅速應變。

一夜之間,群情振奮。

裴響是展月渡劫的最後一塊拼圖,他已在十天前孤身前往道場。出征迫在眉睫,若無絕地反擊,唯有引頸受戮。

就算展月會踐行諾言,用裴響一人赴死,換人界回歸太平,也沒有任何人願意接受這份「垂憐」。

活到現在的人,無不有親朋好友命喪魔爪之下。

罪魁禍首展月——人人得而誅之!

白翎的手按在門上,卻沒有推開。他及時剎住了腳步,因為他意識到,剛才的結論決不能泄露半分。

顧憐為何到死前才留書於他?

為何不直接把猜疑公之於眾,讓大伙兒都想通展月的真面目?

因為全天下人,都寄希望於陰陽契,寄希望於白翎復活,徹底誅殺展月!

但現在白翎知道了,陰陽契能殺的人早已隕落,根本奈何不了即將飛升的鳩占鵲巢之輩。

他也明白了,為何斬月已死,陰陽契仍存——他的魂魄被千萬名舊河郡冤魂當作了活石人,他們為了保護後輩,全力將斬月的亡靈鎮壓在霽青河下。

白翎在與斬月化成的怨靈交手時,曾看他尋找自己的劍。

七柄仙劍,無一例外,遠在彼時的霽青河畔,展月手邊。

而現在的斬月亡魂,已被尹真藉機取走碧落幡後,借另外兩具法力高強的怨靈形成古往今來第一可怖的三魂陣,埋在他預備渡劫的法場內,以那三靈搏殺的沖天怨氣,當他祭壇靈焰的燃料。

小妖們跟了過來,圍在他腳邊。

老闆小妖問:「恩公,你剛才心跳得好快。你要去救另一位恩公了嗎?」

「阿響……」

白翎一直將師弟的遺書攥在手裡,不曾打開。好像不啟封、不看見裡面的東西的話,就可以當師弟平安無恙,還在身邊。

可他其實不打開也知道信封里裝著什麼。

那點凸起的形狀,是一枚戒指。

白翎本想用來向師弟求婚的對戒,屬於他的那枚,已經被取走了。留下的這枚屬於白翎——是不是師弟臨走前想以此告訴他,師兄,我答應了?

青年注視著門外某處,恍若出神。

強烈的憤怒在心底激盪,他面上並無表情,心中卻怒火滔天。

在某個霎那,靈台里的功法發生了變動。一如多年前,與師弟心意相通的那一刻,「喜怒憂懼」中的「喜」,短暫地變成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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