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晨早的微光照亮一角,遠處的霧氣瀰漫四處。
沉重的鼓聲響徹縣衙,賀州從睡夢驚醒,恍惚中反應過來,這是門前伸冤鼓。
「有人報官?」謝尋之坐了起來,散落的頭髮披了下來,臉頰還印著一道紅痕。
賀州隨手拿起衣服就要下床:「你先睡,我去看看。」
「哎!」謝尋之拉住他的手腕,手指了指外面:「聽動靜荷花去了,你先穿好衣服再去。」
賀州拖著布鞋走到窗邊,果然看到荷花倉促的背影。
「也行,估計也沒什麼大事,狗丟雞少的也常見。」
謝尋之抿起嘴不怎麼贊同,雖說衙門這些天來報案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但也很少出現一早上來敲鼓的。
他手下動作飛快,先是給自己收拾好,拿著木梳等著給賀州束髮。
出去的時候和荷花撞個巧,荷花低著頭,小聲講起來:「有人去開田,在地里挖出了白骨。」
「會不會是誰家死人埋那的?」
「不知。」荷花搖搖頭。
外面站著的是個精瘦的男人,可能經常彎腰隱約有著駝背的跡象,兩眼發渾濁念念道:「這該死鬼!死哪不好,死我田裡,天殺短命鬼,一點活路不給,老天無眼……」
謝尋之輕咳幾聲,示意他賀州已經坐在上面了,見到他們男人如同換了一副面孔,撲通跪倒在地上。
頓時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操著一口地道的薺蘭口音:「大爺!俺活不下去啦!這年頭菜攤不好買,田裡有死人,這種出來的東西誰敢吃!逼死人啊!俺家裡還有娃娃……」
賀州聽的頭疼,舉起驚堂木在空中稍作停留急落直下,巨大的響聲貫徹整個大堂,男子果然停了下來,吸著鼻子紅腫的眼看著他。
「站起來,從頭說說怎麼回事?
「好好好。」男人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撩起衣角猛擦了兩把臉:「俺叫李大虎,之前是在街上挑擔賣豆腐的,大人還記得不,但是您要了半塊,我給你裝了一整塊,那豆腐又白有大……」
「說正事!」
男人被突如其來的訓斥嚇了一跳,縮起脖子手慌亂的轉來磚去:「就是豆子越來越貴,前幾日家裡婆娘讓我去種地,家裡快要揭不開鍋了,我今早去翻地有一處雜草特別旺,越挖越深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半截手骨了……」
「那會不會是誰下葬在哪了。」謝尋之看著他率先發問。
「不會不會!咱們整個村子都沾親誰家死人都知道,都埋在南頭墳地里呢?」李大虎緊張的扣著手。
「有可能是那過路的……只是可憐我……那田裡種的麥子可不好買了啊!」
男人急的直拍大腿,一邊怨天,一邊挑著眼色看他。
「去看看。」賀州詢問的眼神轉向謝尋之,見對方點頭,便起身往外走。
「帶路?」
李大虎連連點頭,走在前面,路上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命苦,中途還插了一兩句打聽考核的問題。
賀州掃過他倒是覺得有那麼幾分眼熟,他盯著面前佝僂著背,眼皮拖著,臉上滿是皺紋。
「你和李二牛是什麼關係?」
對方卡殼一會,訕訕的笑起來:「算是表兄弟吧,大人不知,我們大概還能和李老爺家沾點關係,只是他們不認罷了。」
縣裡的人外出的多了不少,孩子大多是正常上課,謝尋之今天是請假要去山上的,現在倒也方便不少,他讓荷花去請宋老過來,自己也跟了過去。
李大虎的田在前半街,挨著的是大路,是最靠前的一批,周圍的小麥稀疏,麥粒飽滿垂著的也不多。
他的田在最邊邊,很明顯可以看到地上露著一個大坑。
賀州走上前新刨開的土散發著一股腥味,耙子還被扔在一邊,坑底可以看到一截白骨,像是手掌,已經開始發黃了。
他轉了半天沒看到成手的工具,總不能用耙子挖屍體吧,只得在另一頭的雜草堆里撿到手腕粗的樹枝。
賀州提著走過去,就看到謝尋之拿著鏟子挖起來了:「哪來的鏟子?」
「大人我!我!我剛剛拿過來的。」李大虎一副討功的樣子看著他,過了半晌才繼續說:「大人…剛剛不會是在找鏟子吧?」
「沒有,我就是看看地勢,誰會路過這。」賀州摸了摸下巴,踩在土堆上看謝尋之挖土。
謝尋之挖的格外小心,算是一點點在扣,忽然他手下一頓掏出手帕,捏起一塊圓形的東西,他輕輕擦去周圍的泥土,一塊被發黃嚴重的玉佩出現了。
賀州捧著接過來,學著化學課聞化學製劑一樣聞了聞,是一股很重的土腥味,夾雜著一絲絲的腐爛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