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下來近半個月了,姜憬四處打聽,在臨街一家新開的酒樓中找了個當廚娘的差事,酒樓客多,通常用了晚飯才回來。
這日傍晚,眼看天色灰暗,大雨臨近,蘭芙收了兩竹竿衣裳,捎上一把傘打算去學堂接墨時下學。
正欲出門,外頭的門環便被扣響。
「來了。」她拿上傘,披了件外襖,出去開了門。
墨時微垂腦袋,一聲不吭,只站在門外幽幽望著她,他身旁站著位白衣中年男子,看樣子方才正是這男子敲的門。
蘭芙見過此人,男子姓梁,正是明德軒的先生之一,前日她送墨時去學堂還與他打過照面。
她有些不明所以,愣神片刻,謙笑道:「梁先生怎麼來了?進來坐坐罷。」
她知曉墨時的心性,早在安州時,他當著她的面說血的顏色好看時,便著實將她嚇了一跳。後來她多次教導他的言行舉止,之後的這些日子他總算未曾表露古怪行徑。
可墨時終歸是他的種,無論如何約束制止,她總能覺得他很像他。
今日梁先生一來,再加上墨時這副蔫了的神情,她似乎已隱隱猜出先生這一趟是因他而來。
她將先生請進院中,斟了一杯熱茶,先生不肯喝,和氣道:「不必多禮。墨時這孩子聰慧,同齡學子中當屬他最睿智機敏。只是今日許是順手將家中的裁紙刀裝進背包帶來了學堂,他將此物拿出放在桌案上,嚇哭了四周旁的學子。他年紀小,刀身鋒利,我怕他拿著此物橫生狀況,也正巧順路,便一道送他回來。」
蘭芙聽罷,眸色微暗,梁先生的言外之意便是告知她做大人的日後要看顧好孩子,莫要再讓他帶這種鋒利之物去學堂,怕傷及旁人。
墨時瞧見阿娘面色沉肅,乖乖從布包里拿出裁紙刀遞上。
蘭芙瞥了一眼,無奈接過。
而後對先生道謝,又客套幾句,留人用飯,梁先生婉言謝絕,只站了片刻便離去。
墨時最怕的便是阿娘生氣不理他,他扯了扯蘭芙的袖角,圓潤的眼直勾勾望著她,小臉委屈得皺成一團。
蘭芙牽他進屋。
她昨晚還用了這把嶄新的裁紙刀替他裁好了今日寫字的紙張,早上起身便如何也尋不到。原還以為是自己記性愈發差,隨手放到了何處,不曾想竟是被他帶去了學堂。
先生此番給足了面子,說是孩子無意帶進背包,可她一猜便知,墨時是有意為之。
她舉著裁紙刀在他眼前興師問罪般晃了幾下,「你帶裁紙刀去學堂做什麼?」
墨時如實相告:「我在寫字,那些人非要湊到我的座上說我聽不懂的話。」
他煩死那些人了,趕都趕不走,本來想帶花剪去剪了整日圍著他吵嚷的女童的羊角辮,可花剪被阿娘放在高處,他拿不到,只好藏了這把裁紙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