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他的行走,直升機上飈紅的能量值開始徐徐回落。
地面上,向箏從瀕死的邊緣回歸,重新獲得身體的控制權,收回了掐住脖頸的手。一旁的少年抽動了下身軀,僵直的眼球微微一顫,亮起了光芒。
寧准穿過松柏夾道的大路,來到了陵園的大門口。
這裡躺滿了堵門的媒體和圍觀的普通人,他們在恢復,僵硬地轉動著眼珠,追著寧准血色的影子。
有誰的手機夾在那些長槍短炮中間,掉在地上,屏幕沒關,播放著社交平台上的新鮮事。
諸如「魔盒玩家」、「陵園」、「潑糞」等字眼,被格外大聲地強調著。
「如果我也已經死了,躺在了裡面,我是不在意他們做的那些事的。人死如燈滅,生前身後,哪有那麼多需要在意的?」
寧准與黎漸川私語。
隨著精神力量的回收,特勤進入,警笛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但偏偏我還活著,所以我是真的真的很想殺人。」
寧准詭艷的眼瞳蘊著血紅的色彩。
他撫上懷裡的盒子,似是在從中尋求安寧。
「可我又太過清楚,即使是將他們全都殺光,我們也不會自由,不會快樂。」
「況且,他們真的該殺嗎?」
「人類就是這樣的物種,我們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
「理智有時候也是一種挺噁心的東西。」
「哥哥會生氣嗎?我的那個條件,不管他們答不答應,都算計了他們。可我是真的很生氣……不殺人,小小地報復一下,沒關係吧?」
「網上那些人說得其實很對,也許死在那場最終之戰里,才是我最好的結局。」
「可惜,我錯過了。」
秋日的長空掠過一行北雁。
青年靜靜望著,一雙眼微闔,似桃花凋落。
第577章 最終·潘多拉魔盒
「你這又是何必……」
裴慧笙坐在輪椅里,嘆息搖頭。
寧准靠在對面,拎著壺,給老師與自己沏茶:「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聖人也會鳴鼓攻之。老師,您的學生頑劣,早就算不得什麼好東西,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跟老頭子我還要陰陽怪氣?」裴慧笙冷冷瞥他,「我知道,陵園的事錯不在你。但既然你很早就作出了決定,也並不打算違背,最後何必還要提出那樣一個條件?」
「那會讓你的路更加難走!」
北地的秋多晴日,唯有今天是陰雨。
寧准饒有興致地搬了茶具來,在伏定山療養院的小院裡抱著骨灰盒賞雨品茗,似是對外界的狂風暴雨毫無所覺。
此時距離觀瀾湖陵園事件已經過去整整一周了。
在做過第不知多少次精神檢測後,小院終於被再次開啟,准予探視。而來這裡探視的第一個人,便是裴慧笙。
他自魔盒離開後,便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槁衰老下去,好似過去多年的勞累虧空,在一夕之間抽乾了他的生命。他老得驚人,從當年爬長城都不帶喘的矍鑠老頭,變作了行走都費勁的孱弱病人。
這樣的老人是見一面就少一面的。
寧准心裡明白,即使知道要挨罵,也還是捨不得不見。
「一個簡簡單單的條件而已,有什麼不能提的?」寧准道,「我一沒要肇事者全家陪葬,二沒要以此來試探我和魔盒玩家底線的某些派系以死謝罪,如此手下留情,還有人得寸進尺,不高興?」
「簡簡單單的條件?」裴慧笙接過寧准遞來的茶碗,「你是知道他們看得懂你的算計。」
「陵園的事,論情論理,你都是受害者,就算失控爆發,鬧出大事來,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可你偏生沒有。」
「架出那樣大的陣仗,卻只提出了這樣一個條件。有人笑你雷聲大雨點小,已被馴化成了窩囊廢,不足為懼了,有人說你只是裝裝樣子,實則沒有那麼氣憤,只是藉機生事,暗藏陰謀。」
「但實際上呢?」
「一箭雙鵰。」
裴慧笙的眼珠已渾濁太多,可當它轉動著視線落在寧准身上時,卻依然充滿智慧,透徹分明。
「在明顯占情占理、被逼急了眼的情況下,還甘為大義自縛臂膀,一退再退,這樣的行為,只要對魔盒玩家偏見不深,還有點良心的人,就不可能不為你委屈,不為你憤怒。」
「鳥盡弓藏,卸磨殺驢,英雄的悲劇落幕,是很多人都忍受不了的。你一個人的委屈、憤怒,或許只能帶來一場殺戮,什麼都改變不了,可千千萬萬人的委屈、憤怒則不然。」
「你……想改變什麼?」
茶碗碰蓋,叮咚作響。
寧准沒答裴慧笙的問題,只垂眼拂去旁座骨灰盒上沾染的水霧,道:「老師慧眼,這是我提出那個條件的原因之一。之二,也簡單,就是想嚇嚇他們。核彈最令人恐懼的時刻,就是爆炸前,不是嗎?」
裴慧笙道:「帶走所有玩家的骨灰,會把太多還活著的玩家綁到你的船上。你本來就是很多玩家的精神領袖,之前他們或許對你有所失望,但這一次卻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