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觀察了池冬兩眼:「回去做個檢查。在這種遊戲裡,要多注意心理健康。」
池冬眼皮一耷,唉聲嘆氣:「怎麼你也這麼說,看你之前的樣子,我還以為我們是病友呢……」
黎漸川聽了一耳朵,卻沒太在意。
因為他從池冬的表情里讀到了玩笑的成分。
他不認為這位活潑開朗的十九歲少女會和他一樣,真的陷入到質疑世界、懷疑自我的瘋狂里。
覺得平淡的現實生活是假的,充滿刺激的遊戲世界是真的,這是很多青少年都會有的天馬行空。
池冬大概也不例外。
黎漸川不是預言家,不能看到未來,所以這個時候,他只說了一句:「別想躲,我會幫你打申請的。」
「好吧……」
回應他的,是池冬無奈的嘆息。
2050年9月11日,黎漸川的、也是這支編號為0039的臨時小隊的第一局遊戲,就這樣平常且順利地結束了。
四人在監測室里醒來,被帶去進行身體與精神檢查,之後便是休息,與長達數個小時的匯報。
第一次遊戲圓滿完成。
0039小隊不僅全員安全返回,還成功解謎,拿到了一個魔盒,這在處里所有臨時小隊的初戰戰績里,都是名列前茅的。
所有小隊第一次集結在一起開周會時,韓林推進來兩小車咖啡,包了整個大廳的下午茶,逢人就送上一份茶點,邊含蓄一笑,邊開侃第一次遊戲的戰績,讓其他小隊又愛又恨。
一個好的開端,似乎也讓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依照處里的安排,0039小隊在訓練之餘,開始以每周一到兩局遊戲的頻率下副本、刷魔盒。
駭客王國,韓林化身最詭譎的信息流,扛著池冬逃出九死一生的陷阱,昏迷三天;
全球冰封,李清洲背上遍體鱗傷的韓林,艱難爬過無邊無際的冰原,以血作水;
荒郊獵場,池冬藏起瀕死的李清洲,孤身引開追獵者瘋狂的陰影,被找到時已全無知覺;
深海洞穴,黎漸川點燃明燈,一人攔在無數龐然巨物之前,背後是缺氧異化的隊友……
一局局遊戲,無數次險象環生,無數道生死危機,無數種狡詐陰謀,讓他們從最初僅依靠處里建立起信任的普通同伴,慢慢變成了互為支撐,願意毫無保留地將生命交託給彼此的默契隊友。
首都的第一場雪落下時,他們剛剛結束他們的第十三局遊戲。
黎漸川作為隊長,冒著被封處噴個狗血淋頭的巨大風險,打了申請,帶大家出來看雪,吃火鍋。
手機通訊短暫放開,韓林一開機就接了十來個電話,其中一大半是家裡人打來噓寒問暖的,另外一小半是狐朋狗友打來插科打諢的。
韓林一會兒義正言辭地慷慨陳述理想,一會兒嬉皮笑臉地撒潑耍賴,末了,還有空閒擼起袖子,同池冬搶毛肚。
池冬大怒,下巴一抬,激情應戰,一雙筷子轉得好像在跳舞,最終以天才少女的機智和敏捷,輕輕鬆鬆就將韓林斬於馬下,收穫所有毛肚。
一旁專心啃酥肉的李清洲被殃及池魚,淺色的毛衣上被濺了一排油點子。
他面上笑意不變,腿卻在桌下狠狠一動,給了這兩人一人一腳,惹得兩人一個痛叫一個悶哼,齊齊挪著屁股,離他遠了半米。
「這種平時笑眯眯的傢伙生起氣來才是最可怕的……」
韓林小聲和池冬咬耳朵,試圖排擠李清洲,話沒說完,就又挨了李清洲一腳。
黎漸川沒參與到這場熱鬧的火鍋戰爭里。
他點了支冰淇淋,靠在椅子裡,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邊觀察自己手腕內側的灰色骷髏頭。
這是他的魔盒鑰匙。
但只有一半,殘缺,不完整。
按處里調查到的資料,除首批魔盒遊戲主動吸納的玩家外,其他被魔盒擁有者帶入遊戲的玩家,經過第一次遊戲,就能得到魔盒鑰匙。但這鑰匙是殘缺的。只有獨自進入遊戲,通關過自己的命名之戰後,他們才能獲得完整的、屬於自己的鑰匙。
這個規則,再加上與魔盒擁有者組隊會一定程度上受限於魔盒擁有者,且遊戲最終所獲魔盒自動分配給魔盒擁有者,他人無權獲得的限制條件,便註定了魔盒遊戲內不會有固定小隊長久存在。
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講,這樣的組隊與其說是公平合理的組隊,不如說是地位不等的附屬。
很明顯,魔盒遊戲想讓玩家各自為戰。
無論是從帶人規則來看,還是從玩家殺戮規則來看,這一點都非常明顯。
與這一點類似的,還有副本魔盒所蘊藏的巨大利益,這一利益浮出水面沒多久,便讓原本達成一致、想要一同調查對抗魔盒遊戲的各勢力聯盟很快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