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道:「你對我是否信仰你、是否加入福祿觀並不在意。第五次輪迴,我投靠多子,你出手殺了我,可這時候的你已經吞噬了太多滯留玩家的精神體,力量早已不是表面所見,你不可能對輪迴機制毫無察覺,你清楚我即使被你所殺,也不會真正死亡。」
「普查小組的『忘憂橋』來自福祿觀,它幾乎是被送到了我的臉上,我想不出它出現在歡喜溝的更多作用,除了落入我手,成為我對抗輪迴之主的武器之一。」
「多子也好,輪迴也好,都兢兢業業地直接或間接對我調查真相的過程進行過擾亂。只有你,好似有過一些干涉行為,但實際上,卻並沒有對我的解謎造成什麼困擾。甚至,福祿觀某些勢力的某些操作,還會為我提供一些可以打通思維關節的線索。」
「種種蛛絲馬跡,實在太多。」
「若非你過往不理俗世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這樣的行為和態度早就該引起各方懷疑了。」
「你把自己的真實目的隱藏得很深。我敢肯定,在洗禮之前,就算是猜到滯留玩家精神體消失一事與你有關的輪迴之主,也不清楚你究竟想要什麼。祂只能隱約窺到,你與多子、與祂都所求不同。」
黎漸川的語速極快。
說到最後,聲音已被精神力量轉化為一道又一道念頭,一剎即出:「如果你能一直藏住,倒也不錯。但可惜,你藏不住,終究是在洗禮時露了馬腳。一句針對寧博士的『讓我看看你的心臟與大腦』,讓我想不多想,也做不到。」
福祿輕嘆,也傳出念頭:「如此說來,是我不該提出那個交易。」
隨這念頭,被時間飛快擦除的道袍雲履在僅剩一點邊沿時,忽又重新顯露出來。
「即使當時你不提出這個交易,也早晚都會露出馬腳,」黎漸川道,「因為你太過謹慎。你想確保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抓到機會,自然要奪取更多的籌碼。想要搶奪魔盒遊戲的力量,或者說寄生魔盒遊戲,成為新一位餐桌主人,能多了解了解它現有的主人的情況,總是要比不了解更好一些,不是嗎?」
「從你瞄準寧博士開始,你的痕跡就一定會顯露出來,無法完美隱藏。」
陰陽二氣繞道袍而生,太極輪轉,周遭無形的時間影響俱被春風化雨,四散若無。
雲履不緊不慢,向下邁去。
通天長階原已破碎至僅餘一級,卻在雲履落下時,好似也在剎那時間倒退一般,令無數齏粉重回聚攏。
「怪只怪你對我有了了解。」
福祿再嘆:「可關於我的信息,若不放給你,你的解謎便有差上一線的風險,那才是確實是對我不利了。世間之事,不過都是如此,有舍有得罷了。」
「你認為你得到了?」黎漸川道。
福祿道:「你認為我沒有?」
雲履徐徐而行,衣帶當風,軒然霞舉。
若非袍袖內里無人,當真飄飄似真仙下凡。
「還差最後一步,否則你剛才不會直接暴露力量來攔我,」黎漸川道,「吞吃玩家的精神體,摸到玩家和魔盒遊戲之間的聯繫,強大自己,等等前置準備,你早已完成。」
「可這一切,還差最後一步——在不將你的謀劃暴露給魔盒遊戲的前提下,有玩家成功解謎。」
黎漸川一語道破:「你需要有玩家成功解謎。在謎題被破解,玩家即將通關的時候,這個副本的魔盒會被找出,相關魔盒規則也會顯露。若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是想抓住這個機會,利用滯留玩家的氣息,將自己偽裝成玩家,藉助玩家與遊戲的聯繫,反向摸去魔盒遊戲的核心。」
「一旦成功,反客為主,從魔盒遊戲誕生的怪物,變為享有特權、足以影響魔盒遊戲部分規則的餐桌主人之一,也不是不可能。」
福祿含笑:「所以呢?」
祂道:「你已經解謎成功,你的答題卡上也沒有書寫我的謀劃,眼下我的最後一步已然成了,你散出如此多的紛擾念頭來,是為什麼?想讓魔盒遊戲聽見,阻我一阻?還是仍有後手,要拖延時間?」
「老實講,你若真想攔我,方才解謎書寫時,大可不多拖泥帶水,瞻前顧後,直接在開頭或中間,隨便三兩筆,便能毀了我的最後一步。」
「可你沒有。」
「我的最後一步,與你的解謎牢牢綁在一起。你知道你若直接寫出,我會出手阻攔,有可能動搖你的真空時間,打斷你的解謎。你捨不得讓自己徒勞無獲,你不敢賭。」
「你終歸也是那蠅營狗苟的凡俗一員。」
「利己之心,焉能捨去?」
黎漸川眉梢微挑:「想要攔你,就一定要破壞我的解謎?這可不一定吧。」
福祿漠然輕嗤,並不存在卻有如實質的目光掃過歡喜溝內外。
蒼天浮出白茫清氣,大地下沉晦暗濁氣,天地陰陽剎那變動。
所有時間規則頃刻消弭無蹤,輪迴之主的齒輪與錶盤如泡影一般,倏地破碎。與福祿山悍然對撞的多子山猝然踉蹌,恍若被天穹壓塌,土石俱碎,一頭栽倒,令地面震盪不止。
黎漸川也好似被一柄巨錘悶頭砸中,劇痛之餘,七竅流血。
寧准狀態本就不好,此時則要更差,眼尾血淚滾滾,神智渾噩,面容扭曲瘋狂,瞳術也混亂失控。
「如今,便是你們四個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福祿道,「你又想拿什麼來攔我?自然,你可以立刻開啟你曾經的魔盒,但在你成功融合自己所有力量之前,我就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