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過,愛沒有,恨沒有,連恐懼都是模糊的,不具象的。」
「至於那些朝拜的人,和那些跪求賜福的學子,他稱他們為怪物。因為只有怪物,才會放任貪婪與欲望燒得如此旺盛。」
珠子頓了頓:「也許你會疑惑多子和福祿的交往,一個在多子山,一個在福祿山,處於歡喜溝的兩頭,怎麼能在那麼多雙眼睛底下,如此緊密地往來,這是因為兩百年前,歡喜溝並沒有明確的多子山和福祿山。」
「如果你去過無憂鄉,並在無憂鄉內停留得夠久,應該也能發現,當時的歡喜溝似乎只有一座山。」
「後來的兩座山大概率是因為地質變遷或其它原因出現的,所以兩百年前的多子神廟和福祿觀可以算是在同一座山上。而且,兩人聽話多年,山中更是不見村人,常有隔絕,所以兩人無人看管的時候比起在村中,要多上許多,多子和福祿便經常跑出去,找彼此玩耍。」
「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
黎漸川盯著地上的線條,眉眼發沉。
之後的事情,不用珠子說,他也已經知道,自然就是多子撞破神明賜福背後的真相,被縫了嘴,以及巨蚺等事。
珠子講述這一部分時,也與黎漸川所知曉的基本一致。
但黎漸川不知道的是,多子與福祿的關係,也因之後的這些事情,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多子對福祿產生了恨意。」
珠子說:「這恨意的誕生大概有兩點緣由。」
「一是殺張家人這件事,多子後悔了。這件事是祂做下的,福祿支持並幫助的,祂恨不得別人,更不樂意恨自己,便只能恨福祿。」
「二是吃了巨蚺後,多子的身體和精神都出現了強烈而詭異的變化,祂意識到自己雖有了力量,卻也成了怪物,不為世間所容。而這巨蚺是福祿主動提議說要吃的。」
「並且,之後祂得知,福祿在看到巨蚺吐出的黑泥時,已知道了巨蚺的詭異,也明白分食巨蚺可能會讓兩人異變,可也還是做了這個決定,並告知祂,黑泥無事,巨蚺可食。」
「福祿之所以這麼做,在多子看來,一方面是祂想幫助自己,讓自己擁有打破身上牢籠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福祿貪婪且自私。」
「福祿看似冷漠淡泊,其實也早就被祂所憎恨的欲望污染,祂一直在無意識地追求著力量的巔峰,哪怕要為此付出慘烈代價。可祂不想再恢復成小時候一個人孤獨空洞的處境,祂希望即使是變成怪物,也有人陪著祂,於是祂誘導多子,讓其也吃下了巨蚺,兩人一同異變,一同成神。」
「可多子在發現自身的異變和福祿的自私後,無法接受,便由此恨上了福祿。」
「祂與福祿因這些爭吵過。」
「祂認為,不殺家人,不吃巨蚺,祂們就仍能回到之前的平靜生活,甚至會更好。福祿卻搖頭,說不殺家人,只會更差,不吃巨蚺,過往敗露,只會死無葬身之地,只有擁有凌駕於世間一切之上的力量,才會平靜,才能更好。」
「多子終於發現,祂們觀念不同。」
「不過,祂們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沒有把屠戮歡喜溝這件事放在心上。在多子眼裡,張家人是親人,張家人之外的人,不過是螻蟻。而在福祿眼裡,無論誰家,除多子之外,大概都是腳邊塵埃,連生命都算不上。」
「這恨意的滋生讓親密無間的兩人之間出現了裂痕。」
「輪迴之主利用了這裂痕,與多子進行了一場交易。具體的,因輪迴之主對時間的混淆覆蓋,我沒能窺到,可約莫能察覺,這交易大概與我有關。」
「過往的恨意罅隙,加之輪迴之主的利誘離間,最終促成了第二次輪迴末尾多子背叛福祿這一局面。」
「第一次輪迴末尾沒有這件事,可能是兩次形勢不同,也可能是輪迴之主和多子菩薩的想法有所變化。」
「總之,在第二次輪迴末尾,多子菩薩聯合輪迴之主,重創了與自身詭異融合的福祿天君,但不知為何,他們並未直接殺死福祿天君,而是轉頭,由多子牽制,輪迴出手,殺死了我。」
「我早有防備,可輪迴之主展現出的力量超出第一次輪迴時太多,我最終失敗死亡,第二次進入了天空城。」
因對這個副本的一點認知上的改變,和第二次輪迴進入輪迴之主神國的經歷,珠子在再次發現自己死後來到這座天空城時,沒有再被表面上的任何東西所迷惑,只坐在那間一片空白的房間裡,耐心等待著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