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寧准臉上平靜的表情一變,化作一道殘影驟然躍起,直撲黎漸川。
黎漸川神色不變,早有預料般一抬手,直接掐住寧準的脖子,同時頂膝向前,將人砰的一聲撞回了籠邊。
寧准像被獵捕到的野獸一般劇烈反抗,掙扎暴起。
但他在力量方面遠不是黎漸川的對手,反抗與掙扎換來的只會是更為強硬的壓制與束縛。
寧准高高揚起頭顱,發出瀕死般的嘶叫。
黎漸川向後扯住了他的枷鎖。
兩人的胸膛彼此擠壓,呼吸盡皆急促,既似雄獅與豹子的廝鬥,又似愛侶間的抵死纏綿。
與黎漸川壓迫性極強的強橫動作不符的,是他始終墊在寧准背後的手掌與胳膊。
有細微的骨裂聲自這兩處傳來,劇痛侵襲,可黎漸川卻毫無反應。
他只目不轉睛地盯著寧准,伸手去解寧准蒙眼的紅綢。
「嗬、嗬嗬——!」
寧准被迫仰起了臉,似血的唇間溢出了獸類的喘息。
「噗噗!」
血肉刺透聲傳來。
寧準的右手突然軟化如蛇,自黎漸川單手的禁錮中鑽出,五根蒼白的手指如尖銳骨刺,瞬間釘穿了黎漸川的肩胛。
黎漸川觸碰紅綢的動作一滯,旋即繼續,似對疼痛一無所覺。
汩汩殷紅自血洞冒出。
嗅到血味,寧準的喘息聲更大。
他的鼻翼微微翕動,唇縫打開,似乎是在痴迷地聞嗅著來自黎漸川身上的腥甜味道。
漸漸地,他凶戾的嘶叫變作了嗚咽,臉頰浮起濕紅。
黎漸川仍不理會,耐心而快速地解著紅綢。
紅綢被打了個稍微複雜些的結,黎漸川花費了一會兒工夫才將它取了下來。只是,紅綢下顯露出的,卻不是黎漸川記憶中的一雙桃花眼,而是兩個空蕩蕩的血窟窿。
黎漸川臉上所有的表情瞬間褪了個乾淨。
他鬆開寧准,轉身就往外走。
但剛走出兩步,腰間便忽地被一雙染血的手纏住。
與此同時,一具溫涼的身軀如蛇一般,從他的腰腿處飛快爬上。
空了眼眶的美人面自背後露出,伏到他肩頭。一點舌尖似硃砂珠,控制不住地滾出了唇間,憐惜而又貪婪地吮食著他流血的傷處,嗚嗚咽咽,裊裊蕩蕩。
黎漸川的腳步停下了。
他緩緩回頭,看向寧准。
驚怒猝然而起,又被這一雙手猝然攔下。
好似蒙了一層猩紅的視野終於慢慢清晰,這次,黎漸川看清了。寧準的眼眶雖缺失了眼球,卻沒有傷痕與疤裂,這雙眼似乎並不是後天被挖了,而是……先天殘缺。
黎漸川再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依舊驚,依舊怒,但更多的是苦澀無奈。
寧准以瀕臨失控的、扭曲的精神體進入遊戲,匹配到副本里,身軀方面八成也會受到影響。
黎漸川也清楚這一點,只是乍然看到,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竟惶然失控了。
「會好的……」
黎漸川聲音嘶啞。
他撫向寧準的臉,抬手時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已青筋暴凸:「度過這一關……我們一起。」
話音未落,虎口便是一痛。
寧准歪頭,咬住了他的手掌。
鮮血自他的指間與寧準的唇縫淌下。
寧准邊舔食著,邊微微側臉,像是在用空洞的眼眶靜靜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