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尤其是在座的這些玩家們,大多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無論是魔盒,還是潘多拉,都是普普通通的地球人類不可力敵的。他們想要生存,就只能借力打力。當潘多拉是敵人時,他們唯一可借的力就是魔盒。
不管魔盒是因為貝塔而對三維人類有天然好感,還是因為想利用三維人類打擊潘多拉,有違契約精神地去結束交易,只要祂給予人類的機會是真實的,那人類便會選擇相信祂。
人類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生命來說,或許真的就是無可救藥的愚昧者。但愚昧不意味著痴傻。哪裡是活路,哪裡是死路,他們一直都分得清。
無情的利用,或是冷漠的施捨,他們都不在意。
他們只求一線生機。
「我想我也需要糾正你的一些錯誤,南,」黑澤無奈一笑,以機械女聲喊出了一個類似中文但發音卻有些扭曲古怪的名字,「第一,你們已經不再是人類。這不是我判定的,而是你們自己。沒有牧場主會真心實意地把羔羊看作同類。當你們自認為自己已經是牧場主時,就不再是你們口口聲聲強調的人類了。」
「第二,我們之間的交易不包括協助你毀滅一個維度文明。當我得知你們之中的大部分存在想法已經發生改變,要以毀滅代替拯救時,我就提出過要結束這場交易,但潘多拉無人應允。」
「第三,我的一切行事,都在法則之內。正因為我想要成為一桿公正的天平,所以才會在過於強大的你們和過於弱小的地球之間,答應後者的談判,降臨魔盒遊戲。」
「最後,我出現在這裡,可不是違背法則,來插手你們與三維人類之間的鬥爭的。」
「我僅僅只是為了阻止高維意識對魔盒遊戲的入侵。」
「生死有命,法則第一。你們與我,作為高維生命,都不能真正進入魔盒遊戲。我希望你們不要打昏了頭,忘記這一點。」
黑澤笑意不動。
祂條理清晰、侃侃而談的模樣,和許多魔盒玩家簡直分毫不差。
也許在一場場魔盒遊戲裡,不止是魔盒在影響地球人類的命運,地球人類,也在不知不覺影響著遙遠而神秘的魔盒。
「法則約束三方,你的勸說,更應該給予已經踩在法則邊緣,隨時會墜入深淵的God。」機械男聲道。
黑澤道:「他不會。他主動成為了另一半你的容器,是在幫助你,可不是殘害你。」
他笑了笑:「宇宙自有法則。獲取了祂的超維能量,便要遵守祂的法則。法則落入我的體內,本來只約束我。但因魔盒遊戲誕生自我,法則蔓延進遊戲,副本化後,就變作了一條新的約束魔盒遊戲主人的鎖鏈。」
「這條鎖鏈來自宇宙法則,卻不與它相等。它只為我們三方定下了一條規則,不可相殘。」
「所以,你仇恨God,卻不能直接殺死他,你覬覦我的力量,也不能直接掠奪我。」
「甚至此刻,你擠進了被強撐開的遊戲與現實之間的裂縫,卻也仍不敢降臨,無法降臨。」
「這就是法則的約束。」
「但在這強力的約束之下,仍有漏洞。你找到了,不是嗎?你沒有親身前來,卻送來了自身的力量投影,試圖操控容器為傀儡,來間接插手遊戲,左右戰爭。真正站在深淵之上的是誰,南,你心知肚明。」
機械男聲道:「你無法阻止我。」
「你不能真身前來,在這個副本世界,你已失去太多能量,你這具投影的力量遠不如我,」祂道,「你的出現如果只為拖延,只為幫助底下那些掙扎的螻蟻解除重壓,讓他們發揮一點蟻多可能咬死象的作用,那麼,現在,你可以放心地消失了。」
在祂緩緩吐字的過程中,智者與占星師身形泛出漣漪,飛快融為一體,變作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雙手皆籠著璀璨星辰。
造物主話音落下,小女孩驀然抬手,星辰明滅,一股龐大強橫的超維能量噴薄而出,如一片拋灑過天穹的銀河。
星輝爛漫,淹向黑澤,淹向巨船。
因中樞大腦投影與力量的突然出現而身受重壓,掙扎瀕死的玩家們,又因黑澤的照拂而紛紛恢復,在銀河傾灑的剎那,所有尚還存活的玩家全都不約而同地朝著高空出手。
無數奇異物品飛出,特殊能力的波動一波強過一波,維度海洋嘶吼,一重又一重神力也同時崛起壯大。
小女孩成為了整個戰場的眾矢之的。
然而,這些力量都並未抵達她的身前。
由救世會的力量馭使的灰色巨掌橫攔在了小女孩下方,阻擋了所有攻擊。之後,巨掌崩散,化作數道精神體殘影,力量波動強大,朝著玩家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