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等、不同,所以人類將一切都劃分出高低貴賤、你差我別——『高的貴的要鄙夷、要掠奪、要壓迫低的賤的,無差別的要同化有差別的,同類要滅亡異類』——所有一切矛盾衝突,乃至戰爭,都因此而起。」
「人類就算意識到了這些不等、不同,也無法跳出限制,無力改變世界,甚至都不一定可以在這些限制中堅守自我。」
黎漸川一頓,道:「我想,說到這裡,監獄長貝塔進行這場實驗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
「他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已對人類絕望,逐漸認為人類骨子裡的不同、不等已經超越了善與惡、理性與感性的範圍,無法被改變,即使這次戰爭沒有令人類滅亡,那麼下次,下下次,總會有一次,戰爭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在外部因素毀滅人類之前,讓人類自發走向毀滅的結局。」
「於是他說,『毀滅與新生的道路,是一條多麼無聊、多麼無解的莫比烏斯帶。將人類,將歷史,將文明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是神,也是人。這是神的戲弄,也是人的自作自受』。」
黎漸川引用著魔盒殘缺記憶影像里老年貝塔的話語。
紙條除被塗抹的字跡之外,人類幸福度監獄的地圖也顯現出來。
坐落在莫比烏斯環上的三個圓圈,籠罩在圓圈上的霧氣,與霧氣之中隱約浮現的三位神明的具象化圖形。
所有玩家的目光都投注在地圖上。
「另一方面。」
黎漸川的聲音沉沉響著:「因為監獄長貝塔認可自己就是人類,所以他仍對人類存有一些希望。」
「他想知道,『人類是不是真的永遠只能做鹽圈裡的螞蟻,永遠愚蠢,永遠傲慢,永遠擺脫不了本性里惡的、獸的、污濁的、混亂的、高傲的、愚蠢的,連自己都掰扯不清的自己的某些東西』,『自我毀滅是否是人類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結局』。」
「簡單來說,就是監獄長貝塔出於對人類複雜又矛盾的認知或感情,對人類滅亡的絕望與不甘,對更深的人類、生命與文明中的某些東西的探尋,開展了這場實驗,建立起了人類幸福度監獄。」
「當然,除這些目的外,還有過於寂寞,懼怕迷失,與不想被瘋狂或被其它什麼可能存在的無形東西吞噬污染等更偏於情緒上的念頭……種種想法匯集在一起,共同推動了這一切。」
黎漸川總結道。
凝望著空中的地圖與魔盒殘缺記憶影像,Blood嘆息道:「夢境領地的核心夢境果然藏著寶藏,可惜,夢境領主不能去破解自己的核心夢境,我也沒有時間去研究其他人的夢境。」
「而這個機會,在三等監區和六等監區,也是很難得的。」
「你很幸運,King。」
Blood笑起來:「也許是因為你和Painter是朋友的關係?」
黎漸川一怔,旋即恍然。
他想起了池冬的特殊能力。
在隊伍建立之初,他就以自己的權限瀏覽過隊內其他人的檔案。
這些檔案雖然沒有明確講述玩家的特殊能力和所有奇異物品情況,但卻給出了大致的一些名稱,其中就包括池冬的「命運天使」。黎漸川當時就猜測,叫這個名字的特殊能力,百分百就是和命運有關,可這個名字太籠統,很難讓人猜到這項能力具體的效果。
現在Blood這樣說,難道他,以及隊伍內其他人,都被池冬施加過特殊能力,變得更幸運了一些?
什麼時候?
現實世界不太可能,沒有特殊能力能在現實世界施展,那就是剛進遊戲時?還是……餐桌上?
黎漸川看向池冬和對池冬頗為了解的方既明。
方既明面露恍然,而池冬卻是扯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焦急道:「在與你們會和前,我已經關閉了它,不會對大家造成不好的影響,絕對不會,我以前試過的……」
黎漸川看到池冬又開始混亂顫動的眼神,心頭一緊,立刻打斷了她:「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別擔心……」
「Painter!」方既明叫了聲。
池冬下意識朝他看去。
方既明冷靜道:「一會兒就要吃藥了,先放空大腦,專心聽隊長解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