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之神甫一出現,便試圖收回自己散落在外的力量。
但謝長生作為公理之神力量的擁有者之一,目標也很明確。他不僅不打算歸還這些力量,還想要以這些力量之間的聯繫為橋樑,反過來,去竊取公理之神的更多神力。
這裡沒有誰想放棄人類的身份,走上成神之路。
所以,謝長生此刻竊取神力,也與之前三天搜集力量碎片一樣,點到即止,只為個人實力,不為異化成神,一旦超出自身容納限度,他便會停止融合,將其放棄,或轉移給至今還未到達超維能量容納極限的黎漸川。
「剛一開戰,公理之神就現身了?」
方既明道。
他猶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地重組的恐怖景象震撼著,語氣裡帶著下意識的、未經思考的疑惑。
鼻樑上一副染著黑色霧氣的奇怪眼鏡讓他可以短暫地直視神明,不會墜入譫妄與失控的深淵。
這是一件奇異物品。
黎漸川的全知之眼早已暗中開啟,一眼掃過,便洞悉了這件奇異物品的大致信息。
當然,他信息抓取的重點並沒有放在這件奇異物品上,而是在黃金天平和宇宙般遼闊詭異的黑色海洋上。
但是只要動用全知之神的力量,不可避免地,他就要受到四周無數或有用或無用的冗雜信息的衝擊。它們會瘋狂地灌滿神力使用者的意識,嘗試將其撐爆,將其摧毀。
假如黎漸川並不能及時將這些信息分類排解或消化,那麼就會在這種信息灌注中喪失神智,精神潰散,腦域崩塌,成為行屍走肉。
全知,本就是人類不可輕易涉足的神域。
「六等監區畢竟是祂的地盤,」寧准眯著眼,遙望著黃金天平,隨口回答方既明的問題,「而且,看到現在,已經很明顯了,三個監區的這三位神明,都並非真正的神明,但也不是全然的機器,祂們欠缺一些靈活,卻也都擁有自己的個性和智慧。」
「比起全知之神那種隱匿暗處、操縱幕後的傳統邪神,公理之神目前展露出來的,是一個掌控欲極強的形象。」
「祂不在乎自己的名是否被傳頌,只在乎六等監區是否全然依賴著祂,為祂所控。」
「日升月沉,白晝黑夜,祂安排著六等監區的底層規則,絕對不會允許祂它們被突然破壞。」
「Blood開啟夢境領地戰,令祂被迫靜止,持平了槓桿兩端。面對這種動靜,就算明知是副本規則變動,Blood故意在釣祂,祂也不可能不現身。這裡誰都藏著一把算盤,祂自然也有。」
方既明好奇:「祂的算盤是什麼?」
寧准不答反問:「如果你是祂,你最想要什麼?」
方既明神色一頓,醒悟過來:「不管公理之神在副本內是神明,還是別的什麼具體角色,根本上來說,對魔盒遊戲而言,祂只是監視者,最多有些特殊,絕不可能超越四位主人。」
「站在監視者的角度去看,其它一切,變強也好,示弱也罷……監視者想要的,歸根結底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逃離魔盒遊戲,去往現實世界。」
「這就是公理之神的目的?」
「祂真有這個打算的話,會不會和其他監視者或靈覺會聯手……」
不等方既明新的疑問再被解答,懸空的秤盤下方,不見邊際的黑色汪洋便忽地翻湧了起來。
巨大的浪潮聲里,一面如同恢宏大日的金色錶盤從汪洋中緩緩升起。
它不夠凝實,好似只是一道影子,完全無法與黃金天平媲美,但既虛幻又真實的黑色海水覆蓋包裹著它,卻使它變得詭異而不可名狀起來。
一眼看過去,沒有任何人類能夠理解它的存在,只會被它浮於表面的、無盡的時間漩渦捲走所有精神,直至崩潰死亡。
黃金天平像是對它頗為忌憚。
在金色錶盤出現的剎那,無數虛幻符號便從黃金天平的背後鑽出,於高空凝成一道又一道神秘恐怖的秩序神鏈。
神鏈攜帶著數不盡的雷電瘋狂砸下,鎮壓向巨大錶盤,宛如真正的毀天滅地的神罰。
「嗒!」
一聲極輕的指針跳動聲傳出。
神罰一頓。
一道幾乎完全由無法描述的虛幻陰影組成的人影出現在了錶盤前。
人影披裹的黑袍在雷電與狂風中翻飛,與黃金天平相似的神秘符號自其下一涌而出,化作兩條畸形的巨龍,沖入電蛇之間,一口咬在了神鏈盡頭,纏繞上黃金天平的橫樑。
「是Blood!」
黎漸川眸光一凝,立刻抓取到了那道人影的信息:「他以通宙之神的力量為媒介,想一口吞掉公理之神!」
話音未落,山搖地動,整個屬於黑夜的秤盤都在黃金天平的猝然一晃之下,劇烈震動起來。
隱藏在山林間的巨船並未著陸,但因震動的是時空,而非單純的陸地,所以整艘巨船還是如陷在海嘯中的枯葉一般,被時空亂流卷了起來,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