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之神答應你的交易,是因為祂認為魔盒力量碎片比自己的力量更強大,還是說,在超維能量方面,比起擴張自己目前的力量,祂更需要增加魔盒力量?」
「亦或者,魔盒力量碎片,對祂來說,更為重要?」
「不好說,都有可能,」多洛低頭,撥動打火機點菸,「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對祂的了解還不如你們多。我只是見過祂,跟祂做了一場交易而已。更多的,我也不知道。」
這兩人一坐一站悠閒聊著,乍眼一看,倒不像什麼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敵人,反而更像是多年未遇的老友。
多洛在升騰而起的煙氣中眯了眯眼:「說實在的,要不是約書亞被污染了,伊莉莎白也不正常了,白天和黑夜都沒有一塊能安全待著的地兒,我根本就不會費這勁去搞什麼獨立軍團,搞什麼獨立時間。」
「這些東西,搞得好也就算了,搞不好,能給自己留個全屍都算是最佳結局了。」
他像是憋了滿腹的牢騷。
黎漸川懷疑,要不是時間有限,多洛能咧著一口沒剩幾顆牙的乾癟嘴巴,念叨自己的數十年艱辛,到完全喘不動氣兒的最後一刻。
不過,對於多洛吐露的關於獨立時間和獨立軍團的信息,黎漸川其實是沒有太多懷疑的。
因為只從獨立軍團較晚的建立時間和一直以來愛搞事但卻較為龜縮的行事作風就能看出,搞這樣一個軍團,搞這樣一個時間,並不是多洛的第一選擇。
他是在發現了夢魘兄弟會和魔術師協會兩位教皇的問題後,才不得不走上這條道路的。這個說法有一定的可信性。
「從貓眼鎮的事情來看,我們是敵非友,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告知的這些情報嗎?」
黎漸川仍保留著試探。
「愛信不信。」
多洛吧嗒吧嗒抽著煙,無所謂道:「貓眼鎮打你們的又不是我,小多洛做的,你去找小多洛算帳嘛,關我老多洛什麼事?我是不會選潘多拉的。現在這個局勢,讓我必須選擇一方,作為人類,我選你們,白送你們情報,這有什麼問題嗎?年輕人,老疑神疑鬼的……」
黎漸川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都只是在押注。」
「這些隨你們的籌碼而來的情報或力量,有真的,自然也會有假的,有確有幫助的,也必然有故意引導、帶來污染的。質疑,永遠是我的第一態度。假如我真的輕易相信,第一個收回籌碼的人,恐怕就會是你。」
多洛臉上閃過一絲老油條被看穿的心虛感。
「你這話說的,是想忽悠我下血本呀。」
他憂愁地嘆氣。
「距離夢境領地戰還有兩天半,Blood的想法幾乎人盡皆知,他想利用這次夢境領地戰,對潘多拉動手,」黎漸川略微挑眉,「潘多拉麵對他的挑戰,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搶奪先機,果斷決戰,要麼按兵不動,等Blood耗光底牌,再出手發難。」
「不管選擇哪一個,留給我們的時間都已經太少。在這種時刻仍在遲疑,仍有所保留,那不是謹慎,而是懦弱。你能找上我們,就證明你已經拋棄了自己的懦弱。」
「那你還有什麼可遲疑的?」
多洛咬著煙,含糊道:「……前路是絕路。」
「我更喜歡反過來念,」黎漸川神色平靜,壓低的眉眼如世間最利的刀鋒,「絕路是前路。」
多洛捏煙的動作滯了滯。
幾秒後,他轉動起渾濁的眼珠,瞥向黎漸川:「大佬,你跟我說太多也沒用。我這把老骨頭,不碰都要碎了,更別說加入你們,去跟潘多拉拼命了。我還想多活兩年,爭取破了我爺爺一百零一歲的家族記錄呢。」
「但是吧,你說得也對,」多洛抖了抖菸灰,「就剩兩天半了,所有玩家都選好了自己的道路,押上了自己的籌碼,局勢在變得混亂,也在變得更加清晰……我嘛,來都來了,總不可能真就這麼隨便地聊一些不太關鍵的東西,浪費彼此的時間……」
「這樣吧,我也送你一份報紙,怎麼樣?」
多洛擠了擠臉上的褶子,露出一份促狹之色。
黎漸川轉眼看向他。
但多洛卻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
他抖動菸灰的手指一翻,壓在一縷飄動的霧氣上,漩渦捲起,周遭霧氣陡然濃重。
霧中,黎漸川聞到了一陣奇異的香氣。
這香氣像是來自於幽暗神秘的占卜屋,又像是生發於古老朽化的懺悔室,空靈柔雅,沉鬱寧靜。它引領著黎漸川的精神體,不斷向前,不斷拔高。
四周所有景象都被淹沒,如陷霧海,唯有多洛指間夾著的一點菸火光,在這白茫茫的空間裡亮得驚人。
黎漸川的視野被這簇光亮點燃,晃動著,出現了層層重影。
重影盡頭,霧氣漩渦好似連通了什麼,隱隱顯露出不同於獨立時間的晦暗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