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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漸川悶哼一聲,驀然揚起頭,像頭難馴的野獸般,冷酷兇狠地瞪向寧准,仿佛即刻就要扼住他脆弱的咽喉,將他吞吃入腹。

寧准同他對視著,眉眼在暗夜裡越發詭艷。

「唉,哥的聲音好大,我不想給別人聽,哥說該怎麼辦好?」

他苦惱地眨著眼。

他像是世間最溫柔的情人一般,徵詢著黎漸川的意見,但卻一點等候對方回應的打算都沒有。問完,就自顧自地摘下領帶,繞過男人的唇齒和腦後,系出一個漂亮的結。

做完這件事,他滿意地打量了下,又扯住男人的頭髮,逼迫他露出喉結來,低頭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剛才就想親了……」

他發出愉悅的喟嘆。

低語餘韻猶在,他卻已如一條融化在高熱里的美人蛇般,順著男人的胸膛緩緩滑了下去。

黎漸川並非神智全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只是無法將自己的反應完全控制在正常的、合理的範圍內。

精神的暗面侵蝕著他的心,令獸性肆虐。

就如此時。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寧准潮濕的臉龐,知道自己最應該做的,是安撫般揉揉青年的臉頰,或壞心眼地抓緊他的黑髮,吻紅他的眼尾,給予惡劣又溫柔的回應。

可事實上,他既沒有伸出手,也沒有彎下腰——它們都被束縛住了——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踏出了腳。

青年痛哼,輕緩地撩起眼看他,眼神如一捧融化的雪。

黎漸川用盡最後的理智,從野獸般的喘息中,擠出一句人話。

「上來。」

他命令道。

之後呢?

之後的事,他就有點記不清了。

只記得……

抵死纏在自己懷裡的溫熱柔軟,濕漉漉的吻,和印滿鞋印的白襯衫……膝行向前的影子,門板顫動時走廊傳來的腳步聲,強行在眼前晃動了許久的錶盤和那雙幾乎要淌出水來的桃花眼……以及,窗台邊搖搖晃晃的樹影與冰涼砭膚的玻璃。

總之,都是些昏昧而又瘋狂的碎片。

在視野暗下去的最後一刻,他見到的是從未如此狼狽的寧准。

就像朵被殘忍碾碎的玫瑰。

蕊葉糜爛,嫣紅飽滿的花汁四處流溢。

假如寧准以這樣的形象走出去,黎漸川毫不懷疑,凡是遇到他的人,都會認定他遭遇了野獸,經歷過悽慘而痛苦的掙扎後,才成功逃出獸窟。

……

掌下這具軀體緊繃的肌肉終於緩緩鬆懈下來。

寧准以臉頰輕輕貼了貼男人的額角,然後慢吞吞起身,撿出幾件還算完好的衣服穿上,離開房間去往公共盥洗室。

沒多久,他返回房間,襯衫袖子挽著,手上多了一個銅盆和一壺熱水。

壁燈亮起來,將整個房間朦朧照亮。

寧準的視線從門口掃到窗邊,目之所及,全都是一片狼藉。

也許一會兒該想法子用奇異物品打掃一下了,這絕不是人力可以清潔乾淨的場面。他可不希望多賠償旅館一筆裝修費。

他拎著熱水來到屋子中央的地毯邊。

黎漸川正躺在這兒。

他只穿了褲子和皮鞋,腰帶鬆散著,掛在胯邊,搖搖欲墜,配合著腹部繚亂的新印記,格外性感。

寧准先為他清潔。

即使黎漸川已經昏睡過去,他身上的床單也仍然沒有被收起。

寧准實在是怕了他像匹野馬般橫衝直撞,這裡的家具實在是再受不了一點折騰了,他只能被結實地縛著,雙手背後,肌肉鼓漲。

這是最安全最穩妥的狀態。

寧准將他剝乾淨,一點點仔細擦拭。

他出了太多汗,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從鬢角到頸窩,都黏膩潮濕。

後背,腰側,和床單勒住的下方,都還有一些破了皮的痕跡,熱騰騰的毛巾按上去,刻意放輕了力道,不敢重重去擦。

這具高大精悍的身軀頭一次在寧准面前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主導意識,任由他環抱,攙扶,翻轉,像一隻過分沉重的大型娃娃。

如果真是,那也不錯,可以塞在被窩裡暖床,再不擔心秋冬的寒意,就算想天天坐上去用用,也不會被扯著腳踝拽下來,挨訓或被瞪。當然,這隻大型娃娃也有弊端,那就是清洗起來著實費力。

寧准放任思緒,亂七八糟地琢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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