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葉的表情在一陣複雜變幻後,定格為一片冰冷。
「你是Ghost。」
她環視四周,收緊捏著玻璃糖紙的手指,斬釘截鐵地得出結論。
「你知道我在這裡設伏,故意演戲,引我上鉤?」她道,「你是怎麼逃出『異空間糖果紙』的?」
「原來它叫『異空間糖果紙』呀,名副其實,」四周依舊沒有任何身影出現,只有寧準的笑聲響著,輕而低,透著薄雪般的冷,「Freedom,或者該叫他第二次人生里的名字,0119?」
「如果我剛才沒有切斷他和你的信號交流,也許不用我說,你就能獲得你想要的答案了。」
「他搜集過我的資料,憑藉騎士團的實力和他身上的那些古怪,他應該會知道我身上擁有的奇異物品多不勝數,哪怕這局遊戲只能選取五個攜帶,也不是他能正面抗衡的。」
「當然,他要是知道我其實已經恢復,還能動用魔盒,他估計也不敢在這裡設局陰我。」
寧准頓了頓,又頗有耐心地給朱麗葉解釋:「你帶來的『異空間糖果紙』不能說不強大,但這次我使用的奇異物品,卻幾乎克制一切類似的奇異物品。它叫作『鏡中人』。」
「鏡里飛花鏡外夢,誰在鏡中,誰又在鏡外,可不是那麼好分辨的。」
話音落地,他虛幻的身影於院內緩緩顯現。
他抬起手掌,一張同樣幽盪難辨的玻璃糖紙也出現在了他的指間:「這件奇異物品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移形異位,任何意義上的。」
朱麗葉猛地低頭,發現自己手裡的玻璃糖紙已經變成了一片虛無縹緲的影子,輕輕一捏,空蕩無物。
「在你回收糖紙的時候,鏡外就已經變成了鏡內。」
寧准晃了晃指間的糖紙:「所以,現在在糖紙內的人是你,即將被抽乾精神意識的人也是你。不過你放心,我比你仁慈太多,我放緩了抽取速度,你距離徹底瘋狂,還有一會兒時間。」
朱麗葉冷笑:「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說。」
「看來你是認為,Freedom不會來救你,」寧准挑眉,「好吧,別著急表明態度,我也沒打算從你口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我收攏的監視者夠多,你本身對我也沒什麼用。」
「我會殺了你,就在幾分鐘之後,在我確定一件事情之後。」
朱麗葉陡然變了臉色。
她立即揮刀割向自己的喉嚨,但手臂剛一抬起,她便短暫地失去了片刻意識。
等再次恢復清醒,她已經摔倒在了地上,被一層層幽盪的玻璃紙死死裹住。
「Ghost!」
朱麗葉厲聲道:「他不會來的,殺了我,你還有時間去救你的愛人,否則他必將死去!」
寧准沒有如朱麗葉想像中的那樣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隨意道:「他不會。」
「韓林都已經把飯餵到我們嘴邊了,我們又怎麼可能不做好萬全的準備,就走進這裡,還特意分頭行動?你們覺得現在是趁火打劫殺不能動用魔盒的失憶玩家的好時機,我們又何嘗不是這麼認為的?」
「可惜,我原本以為大家會一起來的,沒想到,才這麼點兒人。大家應該都知道,死在這裡,不是真正死亡吧。就算這樣,也沒大點膽子?進來了十九個,還真都是縮頭烏龜。」
寧准毒舌地點評了一句,又突然笑起來,朝朱麗葉眨眨眼:「而且,誰說我等的是Freedom?」
朱麗葉神情一陣恍惚:「……什麼?」
「你認為你為什麼會在這局遊戲開始前沒多久,恰好覺醒成為了監視者?」寧准道,「你真正的主人,會來的。」
仿佛是在印證寧準的話語,下一秒,朱麗葉的視野翻天覆地,漸漸融化為一片黏稠的糖液。
她的意識也變得黏稠恍惚。
似乎是隔了無數層疊詭譎的陰影帷幕,她看見一團不可名狀的影子出現在了Ghost虛幻的身影前,與他冷漠對視。
Ghost雙眸幽深,笑容卻溫柔和善:「你們在這個副本內經營了很久吧,光是九等監區的力量就能令你們這些廢物成為餐桌上的第四位主人,這可真是意料之外。」
「這個副本的謎底也許並不複雜,但搗亂的手實在太多了,能多砍掉一隻,就應該多砍掉一隻,你們說對嗎?」
另一邊。
昏暗的屋內,黎漸川立在火炕邊,雙眼直勾勾地,仍在一頁一頁翻看著手裡字跡變幻的書籍。
趴附在他脊背上的陰影已經幾乎完全進入了他的體內,只剩下一些淡淡的霧氣,留在原地。
黎漸川好似全無所覺。
忽然,他翻動書頁的手指一僵,整個人如一台卡住的機器般,停止了所有動作,靜止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