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名詞。」
男人肯定地點頭。
「我的祖父為它而死,死在一場災難的救援里,最終只得到了一個下士的軍銜和一筆連我的幼兒園學費都支付不起的撫恤金。」
「我的父親為它而死,死在傷員不斷的急救室,我的母親也為它而死,死在被攔截的歹徒的刀下。」
「它令我成為了孤兒,住進福利院,混進少管所,最後,又有人以它的名義,將我接到富麗堂皇的城堡里,告訴我,我是高貴血統的擁有者。」
「挺可惡的,是不是?」
男人溫柔地執起女人的手。
女人痴迷而又愛憐地望著他。
「他們告訴我,成為騎士,加入他們,就是需要高貴的血統,可我的祖父,那個連我的幼兒園學費都賺不上的老頭子,卻告訴我,血統是最無用的東西,它什麼都無法證明,而一個人想要成為騎士,只有擁有三樣東西才可以。」
「永不退讓的原則,永不遺忘的使命,和永不更改的信仰。」
「第一樣東西,在一場又一場的生死中,已經被我拋棄。第三樣東西,虛偽的我從來都不曾擁有。」
「唯有第二樣東西,永遠刻在我的心裡,是我活下去的意義。」
男人凝視著女人的眼睛,輕聲地訴說著,同時寬厚的手掌在背後一抓,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雙簡單幹淨的白色跑步鞋。
他俯身半跪,讓女人倚坐在他的肩上,低頭拂去女人腳上的髒污,為她穿上這雙鞋。
「您的第二樣東西,永不遺忘的使命……它是什麼?」
女人低聲道。
「親愛的,你叫什麼名字來著?」男人不答反問。
女人沒有露出失落或沮喪的表情,只是像之前每一次一樣,再次重複道:「朱麗葉,我叫朱麗葉。」
男人笑起來,平凡的五官像世界上最舒展漂亮的云:「好吧,親愛的,我發誓,這次我一定記住了。現在,就讓我們按照計劃的那樣,一起去未知的世界冒險吧,哦對,還要順便去殺個人。」
「他一定會出現在夢境階梯里的,我們不需要刻意去尋找。」
「有人已經費盡心思地安排了這場追殺任務,又怎麼會不再妥帖一點,將它安排得更加圓滿呢?殺手與被追殺者如果連見上一面都困難,這可遠稱不上是圓滿。」
他牽起女人的手,女人扛起沉重的槍,兩人像去赴宴一般,狼狽而又從容地邁進了光幕內。
「至於你的問題,親愛的,你相信嗎,我的使命和你一樣,都是守護世界和平……」
女人露出迷戀的微笑:「您可真會扯淡。」
男人哈哈大笑,邊向前走著,邊朝女人做出一個與他的言行舉止極不相符的滑稽的鬼臉。
女人瞪他,加快了腳步。
光幕閃爍。
一男一女並肩而行的身影被夢境階梯吞沒,眨眼便消失不見。
數十秒後,附近一棟半塌的高樓後繞出裹著紅斗篷的小機器人的身影。
他一邊咔嚓咔嚓地抖著肩膀,一邊納悶地自言自語:「原來女孩子喜歡的都是這種類型嗎?」
「表演欲旺盛的裝逼犯,加身世可憐悲慘的溫柔男,再加身不由己陷落泥潭但仍為了某種神秘使命而奮鬥的風趣花心大蘿蔔?」
「這樣看來,單純善良的QAQ註定是討不到女孩子的喜歡了,只能勉強再進一下夢境階梯,維持一下生活這樣子。」
「也許這次不僅能維持一下生活,還能順利通過?」
「畢竟我也不比Blood那傢伙差什麼嘛,還更帥呢。而且這次準備這麼充分……當然,還是要小心,畢竟上一次進入夢境階梯的記憶,在從光幕出來後,我就已經全部丟失了……能隨意刪除記憶的力量呀,好恐怖呢。」
「不管啦,走了走了,這次要殺我的人,可還在六等監區等我呢,QAQ好期待喲!」
小機器人念叨著,不再猶豫,扯起紅斗篷,咣咣躍起,興奮地衝進了光幕里。
與此同時。
六等監區,夢境領地「病城」內。
謝長生靠坐在教堂的祭壇邊,摘下臉上的疫醫面具,漠然地望向四面的彩色玻璃和耶穌浮雕。
他的腦後,濃密的黑髮遮蓋處,傳來一道低沉清冷的男聲,與他的嗓音一般無二,只是語氣透著說不出的詭異:「你在猶豫……你在猶豫什麼?你不想完成追殺任務,不想去殺那個起了一個愚蠢又可笑的名字的RainbowQAQ?」
「別傻了,不去做獵人,你就會成為獵物!」
「如果你現在是一個人,你成為獵物無所謂,你去死都無所謂,可不要忘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不能拖累沈晴,他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