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美麗的女人伏在他膝頭,滿眼痴戀地望著他。旁邊一貓一狗黏糊糊地貼著他,片刻都不願分離。不遠處虛幻的陰影里,秘密教團天行者的高層跪伏著,姿態虔誠卑微,偶爾小心抬起的面孔,泄露出和女人如出一轍的迷戀痴狂。
這個男人平凡普通,放在任何地方都毫不起眼,但偏偏只要他想,他就能一直成為一切生物眼中的世界中心,此生唯一。
「多派點人巡視夢境領地吧,至少要做做樣子。」
男人在空氣中側耳,不知又聽了些什麼無形的動靜,失望道:「夢境領地突然出現,只要稍微有點想法的玩家,就都不會放過。但我以為,首次破解會是在『自由花蕾』。」
「也許這就是Ghost的布置吧。」
「可惜了,這才過去幾個小時……」
天行者的高層之一深深叩頭,就男人最開始說出的命令應了聲「是」,悄然起身,退出了小陽台。
外來身份半明牌,多座夢境領地轟然建立,數十玩家剎那殞命,潘多拉晚餐被禁,首次領地專屬線索浮現——而此時,這局遊戲才僅僅只過去了並不完整的一天兩夜。
黎漸川沒有見到明晃晃的廝殺,但卻實實在在地從一聲聲播報中,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他有種預感,走出這處夢境,才是他在這局遊戲真正生死追逐的開始。
在此之前,他得將這份專屬線索死死地記進腦子裡。
現在他對這個副本里的絕大多數東西都還是懵的,不甚了解的,要想徹底消化掉這份線索幾乎不可能。但只要獲得這份線索,他在這個副本之後的路,八成就會更好走一些,魔盒遊戲在線索與解謎上從來都保持著絕對的公平。
漆黑的盒子被打開,顯露出裡面一張疊好的紙。
這張紙像是從一本陳舊的筆記本中撕下的,橫格,邊緣崎嶇,側面少了一小半,應當是被扯去了。
紙上只有一面有字,是用簡單的線條和英文畫的半幅形似莫比烏斯環的地圖。
在這個莫比烏斯環的三個角處,黑色的筆分別畫出了三個圈。
最頂端的圈裡是九等監區的微縮平面圖,另外兩個可想而知,應該就是三等監區和六等監區的微縮圖。
六等監區的看起來還挺正常,從微縮地圖可以看出,這大約是一座海邊小城,或是小鎮,有工業存在,廠區面積極大,似乎還存在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鍊金、邪術或魔法痕跡。而三等監區就有些奇怪了,它的地圖不像一處廣袤的區域,反倒是像一家畸形的膠囊酒店,只從這微縮平面圖上來看的話,完全得不到任何明顯信息。
這三個圈遙遙相對,坐落在莫比烏斯環上,它們之間,有三個扭曲的平面連接,不出意外,就是所謂的夢境階梯。
三個夢境階梯沒有具象化的地圖,全部都籠罩著濃重的霧氣,只能隱約從霧氣中辨出三團影像,一個是一桿輕輕搖晃的黃金天平,一個是一本不停翻頁的古老書籍,還有一個是一塊瘋狂轉動的錶盤。
黎漸川暫時不知道它們代表著什麼,但絕對與夢境階梯脫不開關係。
在莫比烏斯環空蕩的中央,一段被塗抹過的英文蜷縮著擠在那裡,筆跡冷靜中又能覷出失控的顫抖。
「我在口口口口之後,深刻地進行了一番自我反省。
但這無疑是毫無用處的。一切都已經結束,我成為了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我思考了不知道多久,是的,我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當然,它也並不重要,至少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它失去了它對人類的效力和約束。
不再管它,總之,思考之後,我決定口口口口口口。有人可能會詢問口口口口的目的,好吧,我知道,沒有人會詢問。可我依然要將它寫下來,用它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裡再沒有第二道聲音可以提醒我了。為了避免迷失,避免被某些可能的無形的東西口口,我需要它,需要這段文字。
它,也就是口口口口的目的之一,是解開一些始終困擾著我的疑惑,我無法依靠坐在這裡單調地思考就將它們清晰解答,通過口口口口來驗證某些問題,進而獲取某些答案,是非常必要的。
至於之二,我承認,就是單純地為了讓我不再這麼寂寞。
我相信沒有人能夠理解這種寂寞,沒有人,一定沒有人,沒有人知道長期又枯燥地忍受著它,我將會走向怎樣的深淵,變成怎樣的瘋子、怪物、魔鬼——在口口口口之前,很多人會用這些稱呼來代指我,當時我充滿不忿與委屈,常常跑到院子裡大聲謾罵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