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類似乎並不在意。
他發了瘋似的,不要命地抱著雄獅的腦袋,一拳接一拳地砸著。
他們彼此糾纏不休,真真地陷入了死斗一般,開始在地面與空中瘋狂翻滾撕咬。
人類大概真是潛能爆發,拳頭一下猛過一下,數拳之後,雄獅的仿生皮毛大片裂開,鼻子歪斜,眼球掉出,機械部分裸露出來,已不再有雄姿勃發的生猛。
很快,雄獅雷克薩的小半個頭顱都被打得凹陷進去了,如果它頭顱的主材料部分不是颶風公司的頂級高防金屬的話,八成連另外大半個頭顱都得交待在這裡。
狂怒的嘶吼漸漸變作了奄奄一息的哀鳴。
晶片受創,哪怕只有一個邊角,也足以讓仿生獸萎靡下來。
與雷克薩對戰的拳手沒有一個不知道這個弱點,但知道歸知道,也同樣沒有一個人能成功在雷克薩的撲擊中活下來,並接近它,用足夠沉重的拳頭轟開它的頭顱。
這聽起來簡直像天方夜譚。
但今晚,這件事似乎被人做到了。帶著一點幸運,帶著一點潛力地被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拳手出人意料地做到了。
雄獅轟然倒地,龐大的身軀令地面為之一顫。
人類喘息著爬起來,將自己已經損毀了大半的右腿從雄獅的口中抽出,翻滾著血氣與狠意的雙眼抬起,望向空中的主持人。
角斗場內寂靜了足足十秒。
下一刻,幾乎要把整座建築徹底引爆的歡呼與尖叫,和主持人激動的宣判聲同時響起。
反轉,黑馬,以弱勝強,出乎意料,這同樣是觀眾最熱衷的字眼。
本該馬上晉級中級角斗場的獅王被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拳手在低級角斗場斬落馬下,這消息簡直爆點十足,屬於34號拳手的打賞也在瞬間爆炸。
這一晚,黎漸川從弗洛斯手裡拿到了足足一百二十塊的分成。
弗洛斯用一種相當奇異的目光看著他,仿佛第一天認識他一樣:「小子,你給了我一個驚喜,這可真他媽的操蛋!」
「看來我需要換一種方式對待你了,在你還能活著,還能打拳的時候,」他說,「今天早點回去養傷吧,兩天後再過來,你就應該擁有一間獨立的休息室和一位專屬的兔女郎了。」
「或許我是時候該給你多安排幾場角斗,早點晉級中級角斗場?那樣我們兩個的分成可都至少能翻上兩倍!」
「對了,你這次受傷不輕,要不要把整條右腿和手臂都換成義體,自由者公司的最新型號,還擁有電擊功能,那絕對能讓你的戰力更上一層!而你只需要再賣掉一點健康的別的器官……」
「哦對了,你要小心一點颶風公司了,你這次幹掉了他們特意安排進天際角斗場做免費GG的新款仿生獸,他們肯定要看你不順眼了。殺人倒是不可能,但注意你別的器官……要不然你先他們一步,去賣了吧?」
弗洛斯念念有詞。
黎漸川沒有在意他突然的親近和話癆。
他從角斗場提供的計時醫療艙里出來後,就拿了錢,換回衣服,去仿佛被所有人下意識屏蔽的小陽台接上了寧准,提前離開了角斗場。
他看似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相當瘮人,但實際上卻傷得不重,除右腿外,都是皮外傷,在他的控制範圍內,經過醫療艙的短暫修復後,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此時還不到晚上十二點。
提前下班的黎漸川拐走了他的兔女郎,帶人先去了早些時候買表的雜貨店買了最便宜的聲音轉接器。
這種聲音轉接器因為太過便宜,所以不包安裝,黎漸川只好買了東西回家自己研究著給寧准安上。
窄小的棺材房塞下一個高大挺拔的黎漸川就已經非常勉強,再多一個少年,就顯得更加逼仄擁擠了。
幸好少年也可以變得不是很占地方。
寧准這個科學怪人,儘管是搞生物的,也依然對機械充滿熱愛,一進門就開始給自己卸胳膊卸腿,各種研究,拆到最後,就剩黎漸川懷裡還抱著一顆腦袋。
黎漸川正往那顆腦袋的嘴裡插一個簡陋的轉接器,畫面並不賽博,反而相當驚悚。
「應該好了,你試試。」
黎漸川把腦袋放回仿生人的脖子上,連接好。
寧准用還剩一隻的手動了動脖子,口中吐出僵硬的機械音:「可以說話了。」
「哥哥,」他呆板冰冷地道,「我看到你的角斗比賽了,可惜仿生人硬體不全,前面和後面都不能為哥哥有反應……但我或許可以試著改裝一下某些部位,要試一試嗎?應該會很舒服。」
黎漸川掏出表來,沉默著盯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看著這好比分屍現場的一床人體部件,清心寡欲道:「說正事,分析下目前的情況,確定一個暫時的行動計劃。九等監區有些奇怪,但這奇怪又似乎都很流於表面,我覺得很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