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到中心區,他的小罐連同其餘所有積蓄,就都被偷了。
就在許川看著滿大街的器官GG,猶豫著要不要再走進一家診所,再賣掉一樣器官時,無數擎天高樓中間,兩隻巨大的全息拳頭突然砸出,狠狠對撞,血肉橫飛噴濺,如同煙花落下,刺激著人類最原始的暴力因子。
煙花之後,兩名曼妙的兔耳女郎踏空出現,深深鞠躬,背後浮現出一行英文大字:「天際角斗場!給予您最刺激的血腥體驗!」
大字之後,又是一些小字,比如角斗場的地址,通訊號,和招人啟事。
許川聽貧民區見過世面的老人說過,貧民區的人如果不生活在貧民區里,到外面去,想活下來,除了賣器官,就只能是賣命了。許川認為自己還算強壯,還算能打,於是只思考了很短的時間,就動身找去了那家天際角斗場。
最終,他成功留在了角斗場。
按作業本上記下的日程事項看,他已經在角斗場待了快一周了,打過兩場拳賽,受傷都不輕,但也還不算要命。
兩場拳賽讓他有了點余錢,租了這間地下室隔斷,算是在中心區外圍落下腳來。
作業本倒數第一頁的背面,還寫著許川的攢錢計劃和目標。
「存錢進度,80/1000。
目標……好吧,別的目標都是做夢。
說點兒近的。
我這幾天必須得去買一塊新的生物晶片了。
上次拳賽被打到了腦袋,生物腦沒有事,但植入的生物晶片受損了,這導致我總是記不住事,情緒不穩,不能一直這樣下去,離開生物晶片的生活實在太過糟糕。
我需要儘快攢下兩百塊,買一塊新的生物晶片。不用多好,有最基本的思維輔助功能和情緒調節功能就行。
等生物晶片換好了,我才可以去想隔壁街的那些能看到全息浮鯨的高層公寓,去想那些電子羊,仿生狗,去想結婚這件事。當然,只是結婚,最好能娶一個機械化程度比較低的人,至於孩子,就不生了。
所有人都在告訴我生孩子的好處。
比如生一個孩子可以去區政府領多少基因撫養金,那可比普通工作賺得錢多多了。
再比如,要是生育基因狀況良好,那就可以再多生幾個,反正是人工子宮培育,不浪費工作時間,生出來了,自己留一個兩個,多的賣掉,區政府給每個孩子開的價格都快趕上颶風公司二十年前的一款浮空車的價格了。
我也心動過,但只要一想到老家隔壁的小米克,這種心動就跟燒到一半遭遇了大雨的火苗一樣,噗的一下就滅了。
小米克的兄弟姐妹都被賣給區政府了,小米克自己長到十四歲之後,為了活得有個人樣兒,就也去了診所,賣掉了大半個身子,兩條腿都換成了機械輪,雙手也變成了鉗子。
因為機械輪和鉗子,比我現在用的自由者的最老型號義體還要便宜。
區政府的廣播每天都說我們生活在最好的時代,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躺在家裡等死,也吃穿不愁。每個孩子都長得十分強壯,只是他們很少有誰直到成年還保留著完整的軀體和器官。
我因為母親對人類這個概念的一些執著,而成為了這個例外。
但現在,母親也已經死了。」
文字末尾,紙張有些起皺,是曾被水漬打濕過的痕跡。
黎漸川閉了閉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過往的副本里,他幾乎沒有直接得到過遊戲內原身的任何人生具體信息,這次卻不一樣。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個副本更簡單,恰恰相反,這是它難度更高的表現之一。
黎漸川推測,過往的副本之所以不告訴他太多原身信息,是因為這身份就如寧准所說,自帶線索,牽繫著最終真相,而現在這個副本,之所以毫無保留地將許川的信息一股腦塞給他,則很可能是因為這次的身份毫無重要線索可言,也與最終真相相距甚遠。
換言之,他這次連基礎身份自帶的、與謎底相關的這一條線索,都失去了。
真正一窮二白的開局。
黎漸川無奈,合上作業本,將它和其餘東西都塞進了自己的魔盒裡。
他來之前選定了五件奇異物品,除這五件之外,其它空魔盒也都照常帶了進來,仍可開啟儲物。
硬板床邊的鐵衣櫃沒什麼可檢查的,裡面只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根充電線,接口一端在床頭,一端在黎漸川的義體上。
許川這份工作是晝夜顛倒的,晚上十點上班,白天十點下班。
今天白天回來睡覺前,他就已經給義體充好了電,黎漸川不用再充,直接收拾了下東西,換好一身簡單衣服,翻出杯子和牙刷,就去了公共衛生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