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轉達
拉薩到岡仁波齊的路程有一千多公里,開車大概需要一天一夜。
徐遠暢中間在日喀則下車買了點東西,除此之外再沒有休息過,一直在開車。
黎漸川要替換他,他瞥了眼黎漸川受傷的肩膀,拒絕了:「高原外傷不易恢復,你還是先好好養著吧。熬這麼點時間,對我們這種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你以後要是……就等著瞧吧,幾天幾夜不睡還要跟人干架簡直是家常便飯。」
「對了,後排有吸氧的設備,座底下有藥箱。你們直飛來拉薩,現在身體還沒反應過勁兒來,一會兒小心高反。」
他說完,目視前方,掰開一根菸捲,塞進嘴裡干嚼菸絲,繼續專心致志地開車。
吉普車行駛在一片原野上,車燈孤獨地劈開黑夜,像落入深海中的一點星子。長長的公路筆直向前,遠方群山靜默。
徐遠暢打開車載音響,溫柔舒緩的鋼琴曲流淌出來,帶著孤獨的氛圍。
黎漸川沒再堅持,也沒多追問,靠在後排,攬著蜷縮著側躺的寧准,閉上了眼。
寧準是在半夜醒來的。
黎漸川一直是帶著警惕的淺眠,寧准一動,他就睜開了眼睛,手掌籠住寧準的腦袋,讓他不至於從后座上翻下去。
寧准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沒再動,只輕輕抬起臉來,撩起那雙桃花眼,在黑暗裡看著他。
黎漸川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嗓音沉啞地問:「有哪裡難受嗎?」
駕駛座上,徐遠暢瞄了眼後視鏡,知道寧准醒了,但沒插言。
寧准搖了搖頭,抬手撫向黎漸川受傷的右肩,小聲說:「哥,槍傷處理了嗎?給我看看?我嚇到你了吧,對不起……當時我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我不會傷害你和那些無辜的人,你們也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別……害怕。」
黎漸川垂眼看著他,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我的傷沒事兒。」
他頓了頓,猶豫著問:「你的……能力,還有你身上的問題,能告訴我嗎?電子紙在副駕駛,可以打字,前排有外人。」
「喂,小子!」
徐遠暢不滿。
寧准低聲笑起來。
他翻身坐到旁邊,一邊拉黎漸川的衣領子,示意黎漸川給他看看肩膀,一邊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這不算是我的弱點,只要我不願意,也不可能被人利用。嚴格來說,它也不是我的能力。」
他看了眼徐遠暢,道:「司機大哥,你們處里有我的資料吧。千萬別說沒有,我誠意很足,泄露給你們的可都是獨家消息。」
徐遠暢沒有和寧准對視。
他好像有點怵他,猶豫了一下才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們查到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寧准認認真真地檢查著黎漸川的槍傷,確認處理得很好,才幫黎漸川重新穿好外套,拉起拉鏈,「我九歲以前的日子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那時候我只是一個普通小孩,可能在某些方面表現得有點古怪,有點與眾不同,但整體來說我只是一個普通小孩。」
「和光同塵的道理我很小就懂得了。但這大概只是庸人的自欺欺人,沒有辦法帶來真正的安寧祥平。」
他輕輕地垂著眼睫,手指像冰涼的玉,划過黎漸川的衝鋒衣領子。
黎漸川皺起眉。
他莫名想阻止寧准繼續說下去。
明明小少年的臉上還帶著笑,但黎漸川卻偏偏從中看出了一種怪異的、令人厭惡的酸澀,就好像某種面對宿命時產生的無力與震慟混雜而生的情緒。
寧准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抬手抱住了他完好的左胳膊。
黎漸川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寧准便繼續道:「九歲,我參加過社區的福利體檢後沒多久,就有一伙人闖進了家裡,我被他們帶走了。我很慶幸,奶奶當時已經去世了,壽終正寢,否則我不能想像他們會對她做出什麼事。」
「被強行抓捕的孩子,都是流浪兒,單親家庭,或者和老人生活在偏僻地方的。他們的家庭關係相對比較好處理。」
「這夥人的來歷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們的基地就是那家潘多拉療養院。他們在那家療養院裡進行一項叫作『造神實驗』的實驗項目,顧名思義,實驗目的就是造神。」
「A1系列的實驗體們在進行過基礎的身體改造和思維馴服後,會被按情況分配到這個實驗兩個主要實驗方向中的某一個里。」
「這兩個實驗方向,第一個方向偏重人體,主要實驗手段是對實驗體進行永生細胞改造。」
「第二個方向偏重精神,也可以說是腦域開發,或者所謂的靈魂方面,主要實驗手段大概就是改造大腦,因為負責這個方向的人認為人類最靠近神的地方,就是大腦,只要人類的大腦開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將自己的生命層次提升到超維度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