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界上也許就是沒有萬事俱備的十全十美。」
「上次你那麼強大,準備得那麼充分,可最後的結局卻只像個笑話。這次你至少是走在正確、好吧,是目前還算正確的那條道路上,但實際上的結果,沒有人可以預料到……」
孫朋來神色茫茫然地說著,仿佛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這裡還有其他玩家,黎漸川不等孫朋來說出更多的隱秘,適時出聲打斷他:「我想看看你的大腦,你真正的大腦。」
孫朋來略有些散亂的視線重新聚焦,望向黎漸川。
「我破了挖腦魔案,也成功參與了領戒法事,將你喚醒。我想,我的這點要求應該可以被實現。」黎漸川道。
孫朋來笑了笑:「當然。事實上,想要獲取我的幫助,或者說,想從我這裡拿到最後的線索,最根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贏得我的好感,哪怕只有一點。」
「我們早就是熟人,我也很感激你。你就算什麼都不做,只要喚醒我,我依然會選擇為你提供一些幫助。但這很有限,而且如果你不提,我也是不會主動提供的。」
「因為在你這個作弊玩家之外,你們這一局真正獲得我的好感比較多的,其實是這位新鮮的馮大師。」
他看向馮天德,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你只是三分猜測七分賭,馮大師卻是真正了解這條隱藏規則的——它就藏在蓬萊觀中。」
黎漸川道:「馮天德直到最後關頭都死守蓬萊觀,七號看出古怪卻並不殺他,單憑這兩點,就足夠我懷疑他,把三分猜測變成七分,賭一賭完全值得。等到你出現,這所有猜與賭,也就都變成了十分的確定。」
孫朋來想了想,認同了這個說法:「你們玩家總是好賭的。」
眼見話題來到了自己身上,馮天德再不裝聾作啞,直接開口道:「靈尊,既然你認可我滿足了隱藏條件,那是否意味著我也可以尋求你的一點幫助?三號是例外,我才是真正的規則允許,你可以向他提供幫助,我不在意,但我也需求同等的待遇。」
「這局副本屬於你,但也同樣屬於魔盒遊戲。是遊戲,就永遠需要遵守遊戲規則。」
孫朋來道:「你想要什麼?」
馮天德咧嘴一笑。
他的麵皮下,無數線蟲瘋狂蠕動,鑽來鑽去,讓他的面容看起來有些令人作嘔。當這快意而癲狂的笑容出現時,這惡感便更重了。
他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我在某一局遊戲裡,遇到了一個非常心儀的怪異。我知道遊戲內的怪異雖然也屬於奇異物品的範疇,但卻不能被利用,也不能被魔盒收納。」
他同孫朋來對視著,輕聲道:「可它是那麼強大,那麼完美,如果我能擁有它,成為它的主人,我將無懼任何困難。而它也答應了我,願意被我使用。」
「沒有任何一個玩家可以拒絕這樣的誘惑!」
「我拼命尋找各種辦法,想要把它納入魔盒內,想要成功擁有它。我簡直瘋了一樣,為了它去屠殺魔盒怪物,去挑釁監視者,甚至去質問遊戲本身。終於,在那局遊戲裡結束前,我找到了一個法子,用魔盒將它成功收納。」
馮天德的目光箭一樣釘向黎漸川和七號,瘋狂而又清醒:「哈,非常難以置信對不對?你們是玩家,你們很清楚這個舉動有多麼令人不可思議,這是在挑戰魔盒遊戲的規則!」
「我做到了,但也付出了我永遠永遠都無法承受的代價。」
一直安靜的七號突然開口道:「你被它污染了。」
馮天德顫動的眼珠一凝。
「絕大部分玩家只知道怪異是奇異物品中不能被收納、不能被利用的那一類,卻不知道它們為什麼不能被收納、被利用。」七號的嗓音是女性中偏沉鬱沙啞的類型,「如果你接觸過足夠多的怪異,就會發現這個答案非常簡單,那就是它們擁有自己『生命意識』。」
「它們是生命,不是物品。」
「生命與生命之間永遠無法真正和諧共存。一個生命的生存、成長、進化,都需要擠占其他生命的生存空間。」
「玩家沒有足夠強大的精神感知去將怪異這種生命馴化為物品,反而很容易被怪異蠱惑,污染,丟失自己的生存空間。」
七號居高臨下地垂眼看著馮天德,嗤笑道:「你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自命不凡的蠢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遇到的那個怪異就是現在你體內的那個東西吧。」
「它進入了你的魔盒,也污染你的精神體。你返回現實世界,就一切安然無恙,但只要你進入遊戲,它就會開始侵蝕你,逼瘋你,直至殺死你。」
「最開始,你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些。我想,你應該是帶著它連續不斷地進了好些副本吧。等到你意識到它的恐怖時,你已經停不下來了。」
馮天德扯起嘴角:「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是半個瘋子了。我的精神體被污染了太多,損失了太多,就算回到現實世界,再也不進魔盒遊戲,我也不可能好好活下去了……我已經成了一個虛弱多病,時日無多,偶而還會精神失常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