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頓了頓,便繼續道:「寧來福的痴呆症你只要問過鎮上一些有些地位的老人,應該就能知道,普遍的說法是年紀大了,老年痴呆,更隱秘一點的說法,就是去年寧來福鬼上身,前去海邊教堂驅鬼,卻不想被驅成了痴呆,怎麼治都治不好。」
「鎮上人當初對此事頗有嘀咕,但被李家出手壓下去了,所以現在知道這事原委的人很少。」
「可實際上呢,寧來福這痴呆既不是年紀到了,科學性的,也不是驅鬼鬧的,玄學性的,而是他自己裝的。」
說到這兒,七號不由嗤笑出聲:「可他也不想想,馮天德為什麼偏偏讓他去裝這個痴呆。痴呆裝得久了,便是真的痴呆了。」
「真的痴呆?」
黎漸川蹙眉。
「我這裡的線索表明,去年五月,寧來福去找馮天德時,馮天德看出他身上有靈尊施展某種手筆的痕跡,雖猜不透這種手筆是何,又為何,但馮天德都打算利用一番,藉此來在朋來鎮和蓬萊觀的對峙中占據優勢。」七號道,「所以他拉攏收買寧來福。」
「但他也知道寧來福不會輕易背叛永生之神,他也不需要寧來福真的信仰靈尊,他只想要寧來福無法拒絕他一些不直接關乎永生之神的安排即可。」
「七月十五後,寧來福按照馮天德的吩咐,拿著那枚蓬萊觀的符籙去了海邊教堂,裝作驅鬼後痴呆。」
「李家二太爺在發現寧來福痴呆後,更是將他留在教堂,多治療了幾日。如此,那枚符籙便發揮了最大的效果——以靈尊之力,污染了永生之神的信仰之地。」
「自那以後,凡是去教堂禱告的鎮民,都會在聆聽永生之神教誨的同時,也聽到一絲對永生的質疑。」
「有些意志不那麼堅定的,便暗中轉變了自己的信仰,也喪失了永生的能力。這類鎮民到現在來看,已在朋來鎮不算少數。」
「而這枚符籙也就像是一盞油燈,要想激發點亮,消耗的自然是寧來福這根燈芯。所以即使當時他沒有痴呆,日後,也會慢慢變成渾渾噩噩的樣子,只偶爾可能清醒。」
黎漸川詫異道:「馮天德知道寧來福身上有靈尊某種手筆,還讓他當燈芯,消耗他?」
小紙人晃晃腦袋:「這個問題應該算第三個了吧?但答案太過明顯,沒什麼價值,你再想想可能就知道了,所以我也可以告訴你。很簡單,馮天德代表的是蓬萊觀,但不一定是靈尊。」
「信仰這東西,不挖出心來看看,誰又知道是否真的虔誠,毫無私意?」
話音落,黎漸川的腦海里便瞬間浮現出了昨天傍晚他見馮天德時,馮天德最初的那一番棋盤黑子白子言論。
對於棋手來說,只有弈棋的雙方勢均力敵,才能長久地感興趣地將這盤棋下下去。若一方優勢太明顯,一方劣勢太明顯,那也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投子認輸便可。
而馮天德與蓬萊觀,絕非棋手。作為棋子,沒有誰會願意自己失去價值,被拋棄。
黎漸川沉吟道:「他以寧來福污染了永生之神的一部分鎮民,是占了優勢,但又恍若不知地消耗掉了寧來福這一靈尊的安排,把這優勢削減了一點。一來一回,他或許占優,卻絕不多。」
「這盤棋,仍能繼續下下去。」
小紙人拍手笑道:「沒錯。」
這樣看來,在第三線正式到來前,寧來福受馮天德指使去殺周二,估計也是與這盤棋有關。
畢竟在非三條線時間範圍內,前兩線玩家留在NPC軀殼裡,是沒有玩家意識的,直到恢復記憶前,都只會按照NPC原有的想法和性格行事。
蓬萊觀的立場即是兇案,謀殺越多越好,朋來鎮的立場則是永生,破案、阻止兇案發生,或讓鎮民長久地生而不死,便是他們的需求。在這兩者頭上,又有一個靈尊和完全沒有任何形象與雕塑的永生之神。
一體,而又對立統一。
黎漸川感覺自己對這兩者之間的理解漸漸又深了一層。
他思索著,沒有露出過多的表情,當然,想從這張毛茸茸的臉上看出細微表情,可能也並不容易。
「關於寧來福,我就知道這麼多,線索來源是不會告訴你的,真假由你判斷。」七號攤了攤手,「再說四姨太和珊瑚,你猜得沒錯,四姨太那裡是有一個可供玩家進入的鎮民角色,那就是珊瑚,羅大的姘頭。」
「昨天我做了一天的珊瑚,沒發現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唯一一點,就是我操縱王祥所說的手帕的事。」
「這件事就如王祥說的那樣。羅大來找珊瑚,四姨太聽說了阮學智的死,要問羅大,將他叫了過去,問的時候,見羅大擦汗掏出來的手帕並非珊瑚所贈的那條,便將話頭轉到了手帕上。」
「說實話,以我個人來看,四姨太的表現並不像是真的能預知羅大會出事,而是她自己可能會對羅大動手,那更像一種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