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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無法,明日上小定山,去蓬萊觀看看罷。

……

民國二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日。

今日已是從蓬萊觀回來的第六日了。

這六日,我便是連在夢裡,都一遍遍地想著馮大師說的話和他當時的神態模樣。我清楚,他是當真有本事的高人,他知道些什麼。

當時我同他說起,懷疑我體內還有一人,乃是鬼魂,他便抱著拂塵同我笑,我還未曾見過這位馮大師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不知是否是錯覺,我說出此事後,他竟好似對我親近不少。

他說算上你,你體內何止二人?三人也!未來更多,也是可能!

我聞聽此言,簡直要驚死過去,忙是又求又問。

他說這件事若我誠心想解,唯有一法,便是拜在靈尊座下。

我不答應。

我自然知道背叛永生之神的下場,這是我這個年紀的人不能接受的,唯有鎮上那些小年輕敢偷偷摸摸去做這些離經叛道之事。

他們對世道不滿,對朝廷不滿,對神明不滿,想改變,我不想。

馮大師見我不願,沒有多勸,命道童遞我一枚符籙,說無論是因何難事,日後我若後悔,皆可憑此符籙上蓬萊觀來,他自會幫我。我接了符籙,又要了一些與鬼上身相關的道術典籍,便就此下山回了家。

回家之後我便有些後悔,信仰一事在我心中,便是雙膝跪在靈尊面前,我心中依舊是信仰永生之神。外表如何,騙一騙馮天德罷了。

那靈尊誰又見過呢?

依我看,假神也!

……

民國二十一年六月初一。

昨日我去了蓬萊觀,答應馮天德信仰靈尊,甘願捨棄永生之軀。果然,就如我想的一般,沒有契約沒有誓言,隨口說說似的,毫無約束。馮天德的說法是靈尊在沉睡,我半信半疑。

回來後這一夜,我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平靜,直到晌午才醒來,渾身輕鬆,好似年輕了十歲不止。

我是該養精蓄銳幾日,因為七月十五後,馮天德要我帶著那枚符籙再去一次鎮上教堂,並演一齣戲。一出驅鬼不成,突然痴呆了的戲。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罷了,不管是什麼藥,我都相信自己,我心裡明白,我不會背叛永生之神,不會真去信仰那位靈尊。

因什麼事,都不可能。」

看到此處,黎漸川又下意識翻回了首頁,民國二十一年的寧來福如此信誓旦旦,最終卻沒抵過一年後的兒子與金子。

「民國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五。

現在我在所有街坊鄰里的眼中都已是一個對鏡子自言自語的痴呆老人了。因我是在教堂出的事,李二爺留我住了幾日,為我治療。但我本就是裝的,如何能治得好?

而且我瞧他也並不見得多用心來治,只是隨便打發我罷了。

離開教堂後,我又上了一趟蓬萊觀,詢問此事,馮大師卻道,你只說我也治不好此病,其餘莫問。又拿出一些大洋來,說我只要一日復一日地這麼裝下去,便每月都可過來領些大洋。

我倒是不怎在意錢財,但那逆子大手大腳慣了,總要郵些給他。況且,裝瘋扮傻而已,於我個糟老頭子又有何影響?

拿了錢,我便想著離開,可最後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前些日子七月十五過來領戒的是否是寧家的寧永壽。

馮天德應是,又問我怎知道。我說瞧見他夜半不睡,鬼鬼祟祟去挨家挨戶井裡投藥粉,又問藥粉,馮天德卻不答了,趕我走,但我看他眼神落在我身上,卻是異樣得緊。」

民國二十一年的領戒之人是寧永壽?

黎漸川怔了下,貓瞳微微轉動。

再翻一頁,卻是到了殘缺日記的末尾,只剩三篇文字。

「民國二十年七月十二。

縣裡的信來了,鎮上郵差憊懶,總是送得遲,這回卻提早了一遭。照舊是濟世藥房老友的信。

我本就打算這兩日寫信過去,提一提鎮上怪事,尤其是那樁駭人聽聞的挖腦魔案,不成想,他卻像是與我心有靈犀,先在信中提到了此事。自然,他不在朋來鎮上,對此事算不得多了解,所以只是順帶著提幾句罷了,信里主要說的,還是他的一位病人。

他稱這位病人為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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