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祥卻道:「羅處,不必麻煩了,我本就打算今夜查一查您傍晚時出的事,在周家人來前,就已派人去請府上的人了。」
這話一出,引得在場許多人暗地裡眼皮跳動,連屋頂的黎漸川都多看了王祥一眼。
早做下這種準備,要麼是胸有成竹,打定了主意要破案,這樣的話,這王祥就極可能是玩家了,朋來鎮可沒什麼人真熱衷於破案,哪怕是裹了身黑皮的警察,要麼就是王祥早看不順眼羅大,羅大出事正是機會,便謀劃好了藉此奪權。
但王祥會是玩家嗎?
黎漸川動了動耳朵,略微皺眉。
「王祥,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大身邊心腹怒道。
台階上,羅大也目光一冷,猛地轉頭看向王祥,質問道:「你敢動我府上的人?」
王祥面容板正,五官開闊,一看便是踏實穩重之人。
他沒有什麼表情地同羅大對視著,對其怒火視若無睹,不見平時的半分小心謙卑,只平靜道:「羅處誤會了,只是在來朋來鎮前,丁局長特意叮囑過咱們,朋來鎮與眾不同,頗為詭異,完成任務的同時也要注意自身與同僚是否出了問題。」
「這鬼上身一說,在朋來鎮可不是尋常駭人怪談,而是確有其事。」
「羅處您傍晚剛出了怪事,現在又一反常態,不顧朋來鎮舊有風俗和兄弟們的勸阻,一意孤行地將周二老爺的屍身拉來義莊扣留,死活不放,寧可與周家人槍桿子對著槍桿子拼命。」
「您自己看看,這還像您嗎?」
不等羅大說話,周二夫人便先捏了帕子掩口驚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就說呢,羅處長這欺軟怕硬、滑不留手的性子怎麼一日之間就突地變了——原來是鬼上身!」
「咱們朋來鎮這事兒可不少呢!」
這聲音清涼高揚,義莊裡里外外聚集看熱鬧的鎮民也都聽了個清楚,當下紛紛而起的議論聲便匯成一股浪潮,幾要將這破舊義莊壓垮。
「怪不得……我說羅大怎麼敢跟周家對上,上個月周二老爺大難不死,回家後他還派人從縣城送了重禮來著,明顯巴結著周家呢……」
「我還以為他被寧家捧得以為自個兒已經是警察局局局長了呢!」
「哎,可讓你說對了!寧家可不是要扶他當下任局長嘛!」
「變了性子,我瞧真有可能是讓那些遊魂給上了身了,要不咋的別的地方不去,非要來這義莊驗屍,這地方都是孤魂野鬼,陰氣重……」
「嘖,這一說還真冷颼颼的,我不怕死,可真是怕鬼!」
「馮大師在呢,怕什麼怕……」
羅大臉色鐵青,他冷厲的目光向旁邊一掃,周圍幾名警察下意識就往後退了幾步,面色僵硬地諂媚賠笑,三名心腹也小心地咽了口唾沫。
見狀,羅大冷笑罵道:「一群膽小如鼠的慫包!」
他又看向王祥,道:「王祥,你真以為我羅大是被鬼上了身了?我看你才是被驢踢了腦子!證據呢?證人呢?都沒有,就憑你三言兩語的懷疑,就想給我扣上鬼祟帽子,實在是異想天開!」
「義莊的事,是丁局私下裡給我的任務,你又能知道什麼?別跟我扯那些虛頭巴腦的,我看你就是想趁此機會,害了我,自己上位罷了!」
王祥道:「證據證人自然會有,但這畢竟是發生在羅處您自己身上的案子,我想既然您已同意賭這一場破案,不如便先趁著證據證人還未到,以您自己的視角,複述一遍傍晚怪事的經過吧。」
「也讓在場的各位評判評判,」他看向不遠處的馮天德,與義莊內外被火把光亮映照得影影綽綽的鎮民們,「我想,沒有誰會比蓬萊觀的馮大師,及朋來鎮的父老鄉親們更了解鬼上身一事。」
馮天德沒有應聲,但眼瞼卻撩起了一條縫隙,望向羅大。
羅大額角的青筋跳了幾跳,卻仍是沒像之前一樣勃然發怒,而是咬牙道:「行,說便說!我羅大坦蕩,事無不可對人言,可不像某些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只做偽君子模樣!」
他抬了下手,便有一名心腹會意,當即跑進大屋子內搬出把椅子來。
羅大摘了帽子,大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目光沉沉地掃了場內一圈,開口嗤道:「傍晚這事我也疑惑頗多,但說來卻不難。若有哪位高人能解惑,而非藉機裹亂,我羅大自然也是佩服無比,感激涕零。」
「此事得從晚飯說起。」
「我府上晚飯慣來用得早,天色還未暗,就吃上了。晚晴來陪我用了飯,也就是我的二姨太。但當時我心裡頭有事,煩得很,沒和她待多久,很快吃完就離了飯廳,去書房了。那時候大約也就五六點鐘吧,我沒有戴懷表的習慣,不大清楚具體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