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小心地拖著身子站起來,在柴房內練習了一下貓步,讓自己快速適應這具非人類的身體。
隨著一次次的遊戲,黎漸川已經可以確定,當他的精神體進入某局遊戲的角色身體時,都會對角色身體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改造,使其較為貼近他現實中的身體素質,自愈能力、超長五感等特殊之處也會帶來。
儘管這局遊戲他實質上的角色是所謂的讀者或遊魂,但進入鎮民軀殼時,魔盒遊戲也依然踐行著這個隱藏規則。
但無論再怎樣貼近現實的改造,也不可能改變生物構造、身體殘疾和過大的年齡差距等,比如現在,讓他一隻貓擁有他原本的力氣,或在挨了一顆槍子後,依舊活蹦亂跳,仍可戰鬥,這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那道貫穿了他的毛絨絨左腿的槍傷,在藥劑和自愈能力的雙重作用下,也只是癒合了三分之二而已,內里粉碎性的骨折和血肉撕裂恢復都很緩慢,因為這一槍即使是打在了腿上,對一隻貓的軀體來說,也依然是面積極大的致命傷,而不是什么小傷。
哪怕他現在已經是一隻身體素質不一般的貓。
黎漸川在柴房來回走了幾圈,除左腿有劇痛時刻傳來和彈跳艱難外,其他都還算正常。
他借著碎鏡片的映照,端詳了下自己。
這是一隻瘦巴巴但卻還有些腱子肉的狸花貓。
身上灰撲撲的,皮毛有些枯燥雜亂,好像很久都沒有仔細舔過毛了,臉上和身上也都帶著傷,最嚴重的就是左腿上的槍傷,皮開肉綻,猙獰非常,將身上大片貓毛都染成了血紅色,如今黏糊虬結在一塊,看著髒亂又可憐。
這之外,就是毛肚皮上由黎漸川帶來的鏡面穿梭的負面效果,一道道灼痛至極的燒傷。
在這個人的日子都朝不保夕的時代,野貓要說活得多好,那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但要混成眼前這種慘樣,也是不容易,至少尋常野貓是吃不到槍子的。
鎮上可能有槍的人,算上玩家,也並不算多,再聯想四號逃離碼頭的時間和之後羅大渾身是血被人發現的時間——黎漸川直覺懷疑,四號在第二天做狸花貓時,被寧准重創後,因某種不得已的理由,出手殺了羅大,犯下玩家兇案。
他想了想,啟動鏡面穿梭,身形於原地消失,進入了鏡中通道。
循著殘留的感覺,他在鏡中通道中挨個兒觀察,很快就找到了他剛剛進入狸花貓身體時所在的那個通道口。
通道外很黑,隱約也有點燈光,還有零星的腳步聲和私語聲,但不出去,還是無法判斷那究竟是哪裡。
黎漸川不能排除四號沒再留下別的陷阱的可能,所以目前沒有返回去的想法。
至於羅大的事,一會兒去了義莊,見過羅大本人再說。
黎漸川邊用逐漸恢復完全清醒的大腦進行著雜七雜八的思考,邊無聲地走出柴房,躍上低矮的牆頭。
今夜無雨,明月當空。
黎漸川走了一段,尋到一戶人家盛了半桶水的水桶,一個猛子扎進去,快速洗去身上的髒污與血跡。
跳出來時,傷腿不小心一滑,沒踩穩,咣的一聲帶翻了水桶,這家正房裡立刻傳來動靜,罵罵咧咧地就有人要動身起來。
黎漸川本能地弓起身子炸了下毛,然後迅速抖動身體,甩乾淨水珠,嗓音嘶啞尖銳地喵了一聲,就飛一般衝出了院門。
「水桶沒蓋蓋兒,又被野貓鑽了!」
身後響起遲了一步的大罵:「這些小畜生也沒人管管,一天到晚搗蛋,真是晦氣……」
聲音漸遠。
黎漸川貼著胡同邊角往前小跑,下意識舔了口爪子,鼻尖吸了吸,打了個噴嚏,莫名感覺有點心虛。
在上個副本短暫地當了下狼犬,因為到底是怪異操作,而非遊戲將他的精神體送入軀殼,所以受到的狼犬本身的動物習慣影響幾乎是沒有。可現在,只短短一小會兒,他好像就受到了這隻貓隨性恣意,還帶點小賤兮兮的習慣影響。
沒錯,這絕不可能是他某些隱藏的性格面突然被貓身覺醒了,只會是軀殼本身的問題。
黎漸川確信。
大致洗去血腥,讓自己至少表面看起來與其它野貓再沒什麼明顯差別,黎漸川找到一個角落,使用鏡面穿梭,趕去了小定山山腳下的廢棄義莊。
若非他已浪費了一個多小時處理四號給他設置的險境,他實在不想再動用鏡面穿梭。
這項特殊能力的負面效果已越積越多,對他的身體產生的影響也越來越大,而這局遊戲的剩餘時間還有四五天,就算能早早解謎,也還得再堅持至少兩天,這兩天裡用特殊能力的危險時刻只怕還有很多。
是時候該省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