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班是必然不能放走的,黎漸川很清楚這一點,腹語玩偶帶來的混亂也同樣讓他的心中積滿了無數的疑問與好奇,但阻攔歸阻攔,他卻並不打算做此時最為顯眼的那根出頭椽子。
他相信會有人更加按捺不住。
在黎漸川起身後,其餘研究者也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目光冰冷複雜地望向洛班浮凸在黑暗中的輪廓。
沒有任何人願意讓這裡唯一一個可能存在的知情者就這樣倉促逃離。
「各位,你們最好聽從我的勸告,立刻冷靜下來!」
洛班停下了腳步,沉聲道。
他似乎有所顧慮,沒有和踹開拉德硬闖的打算。
「我們非常冷靜,洛班!」
拉德張開手臂,堵在樓梯上,道:「我從未感到自己如此冷靜過!我甚至還能冷靜地回憶起你在十幾分鐘前說過的那番話!」
「『請給我們一定的信任,我們絕不是在進行什麼狩獵遊戲』,『或許外界有許多關於車諾比的傳聞,比如拐騙遊客、活人祭祀之類,但那都是一些經過藝術加工的故事』……」
他揚起嗓音,學著洛班誠懇的語氣說完,又譏諷一笑:「哦,故事,哦,信任,洛班,你和米莉亞上場前沒有提前對好台詞是嗎?你不覺得她吐露的那些真心話,就像一個又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你的臉上嗎?」
「或許我們真該感謝剛才突如其來的混亂和那只可愛的腹語玩偶,否則我們不知道還要被你們欺騙多久!」
洛班打斷道:「拉德,你不可能沒有聽到擴音器里的聲音,第二補給點的原住民已經告訴我們了,那隻玩偶邪惡狡猾,滿口謊言,不值得被信任。你們不應該被它誤導。」
「滿口謊言?」
迪克突然嗤笑了聲:「你們不是稱呼它為『心靈挖掘者』嗎?這可不像一個惡劣騙子的名字。」
洛班神色微變,一直溫和友善的嗓音頭次顯出了尖銳的冷意:「迪克,你和拉德都是我隊伍里的人,你們還需要依靠我前往車諾比的中心。」
迪克揚了揚眉:「嘿,你是在威脅我們嗎,洛班?」
「相信我,這個時候威脅是最低級的處理手段,它並不會奏效。你以為我們在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前,還會願意跟著你們這些可能獵殺外來者的嚮導繼續走下去,深入車諾比嗎?」
「我們還沒有愚蠢到這個地步。」
「況且,依照米莉亞所說,我們真的是在前往禁區深處,而不是逃離嗎?」
在迪克的聲聲逼問中,洛班終於不再忍耐,撕破了自己的偽裝,將目中的譏嘲完全地顯露了出來。
他的眼神陰沉銳利,直直注視著迪克,冷笑道:「迪克,我可以確定你在昨晚的禁區里得到了什麼。那或許讓你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自認為擁有了強大的依憑,所以在抵達第二補給點後你三番兩次對我們發難,質問懷疑我們。」
「但你必然清楚,那並不能保護你的生命,反而會讓你提前領取到死神奪命的預告信。」
「而且你既然選擇相信『心靈挖掘者』所說的話,那就應該明白和我們對立沒有任何好處。沒有嚮導的幫助,你們無論是想繼續向前,還是妄圖後退,都只有死亡一個結局。」
拉德道:「你這是想告訴我們不論怎樣都逃脫不了死亡的結局?」
「不。」
洛班看了眼拉德,又望向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迪克:「我想告訴你們,按照我們的安排繼續走下去,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之中至少會有一個人活下來,平安離開禁區。」
「但如果你們保持現在這樣的態度,結果不會是你們想看到的。」
拉德咬了咬牙:「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洛班眼球轉動,正要繼續開口,迪克卻先一步截斷了他的話頭兒。
「我們永遠無法再真正相信你們。」
他道:「但這並不意味著完全的對立,不是嗎?我們仍然可以合作,我們想要探究車諾比的秘密,完成我們的實驗,也想要順利離開,這需要依靠你們,不過相應的,我們身上也有你們必須需求的東西。」
「不要試圖否認這一點,米莉亞已經把你們暴露得足夠多了。」
「而且你應該也不想和我們動手吧。」
「你的『獵槍』已經不能再冒險使用,米莉亞昏倒,情況不明,不再是你的幫手,反而是累贅。葉夫根尼去了樓上,或許是在參加米莉亞所說的什麼儀式,也或許是在幫助第二補給點抓捕什麼,總之,他一時半會兒應該回不來,就算回來了,你們兩個大概率也不能迅速輕易地解決我們。」
「至於第二補給點的原住民們,他們本身就很特殊,和我們對抗可能根本占不到便宜,又被突發的某些事情困擾牽制,自顧不暇,無法給你們提供太多有效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