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第二個選擇,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好選項。」
「如果你和寂靜號不想殺掉無辜的多雷,放過了他,那麼多雷就會在還原中慢慢被判定為真正的旁觀者,徹底取代湯普森。湯普森上個冬天的身份被模糊,依舊可以做著他置身事外的列車長。」
「但這比起第一個選擇來說,這對你們更有利一些。」
寧准看了眼馬庫斯:「而且從某個方面來講,你只是一個孩子。所以在惡念的沼澤里溺亡之後,還保存著那麼一點瘋狂之外的善意的行為,也並不會被人嘲笑。」
馬庫斯目露驚異,飛快且小心地壯著膽子看向寧准。
但寧准卻已經收回了目光,望著面前那杯色澤漂亮的甜酒,語氣平靜道:「你們沒有殺掉多雷,選擇了他作為這趟列車上的旁觀者。」
「但你們也沒有放棄去殺湯普森。」
「因為如果按照第一個選擇殺掉多雷,那麼『針對旁觀者的復仇』就已經完成了,你們失去了對湯普森這個人本身存在的判定,你們可以以殺多餘的人的狀態繼續去殺湯普森,但湯普森同樣是怪物,沒有魔盒力量形成的復仇規則的幫助,你們很難殺掉他。」
「而第二個選擇,只要你們一直不去殺多雷,那『針對旁觀者的復仇』這個內容就會長期存在。」
「在這個過程中,擁有很多的可操作性,比如——」
寧准掀起眼皮:「讓潛入列車長休息室的伯利克,發現那支鋼筆。」
馬庫斯一愣,旋即受驚一般垂下眼瞼,嘴角僵硬地凝固了幾秒,小聲道:「洛文先生,我只是個孩子。」
黎漸川將馬庫斯的表情收入眼底,立刻反應過來,之前面對馬庫斯詢問自己如何發現鋼筆的那個問題,寧准為何會回答那樣一句別有深意的話。
他猜到了那是馬庫斯故意的設計。
他潛入列車長休息室,將要離開時,在和伍德的交易中得知外來者存在的馬庫斯,解除了他對鋼筆的限制,所以黎漸川才會在那一瞬間將這支之前檢查過卻忽略了的鋼筆帶出來。
寧准發現了鋼筆的異常,在看完湯普森的記錄本後,大致猜到一些東西,所以將計就計,留下了那支鋼筆,並用鋼筆在記錄本上寫下了那句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的話。
——惡鬼得以束縛,但我開始懷疑我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確。
在第一個冬天的還原中,應該是湯普森等於旁觀者,旁觀者等於列車員。
但由於湯普森做出的設計,導致這個還原變成了旁觀者等於列車員,列車員等於多雷。
換句話說,湯普森在第二個冬天的還原中失去了身份,讓馬庫斯和寂靜號有些無從針對,變得難殺了。
而寧准以湯普森的口吻和筆跡添加的這句話,則是相當於賦予了第二個冬天的湯普森一個新身份的合理性——第一個冬天的列車員湯普森,在上個冬天的旅途的最後,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懷疑,這些懷疑會經歷沉澱,滋生出懊悔。
這行文字因留白了後續情緒的發展,而充滿了太多的可能性。
這些可能性,也為湯普森在第二個冬天以新的身份再次出現在列車上,提供了太多的可能性。
而一旦湯普森「可能」擁有旁觀者列車員之外的角色身份,那麼寂靜號的還原中,這樣的存在就足夠被馬庫斯和寂靜號利用。
上個冬天的列車員作為懊悔者,以新任列車長的出現在這個冬天的列車上,合乎情理。
這局遊戲內馬庫斯的復仇限制也會做出相應的判定,從列車長等於無辜者,湯普森等於列車長,等於無辜者,變為湯普森等於懊悔者,懊悔者等於列車長。
這樣的判定就順理成章地打破了湯普森對旁觀者列車員的邏輯定式,讓湯普森從半脫離復仇遊戲的狀態,又回到了馬庫斯的遊戲之中。
而做出所有的有關於湯普森的推測的前提,在黎漸川看來,其實只基於兩點,一是馬庫斯必殺湯普森的決心,二是湯普森確實是魔盒怪物,且對馬庫斯的殺機做出了布置。
其它的一切線索都只是以此為基礎的補充完善,但如果這兩個基礎在一開始就判斷錯誤的話,那他和寧准這次的解謎也就會直接垮掉三分之一。他對此一直有些虛浮存疑,但寧准卻比較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