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頭也不抬道,「多雷先生,你是說我昨天懷疑列車出現了兇殺案,而不是我發現了兇殺案?」
話一出口,還沒等列車員回答,黎漸川就翻到了登記冊內屬於一等車廂和二等車廂的那頁。他的目光掃過所有已確定死亡的名字,然後在費爾南的名字之後看到了幾個字:到站,卡特蘭斯城。
黎漸川眼神微凝。
這本登記冊果然有古怪。
如果按照第二天早晨的情況看,登記冊內登記的到站下車的乘客應該都是已經死亡的人。所以那時候他掃了一眼登記冊,發現瑞雯和詹妮等人都已經在多蘭城下車。
但比較奇怪的一點是,那時莉莉的名字離奇地從登記冊上消失了,並且列車員聽了莉莉特的話後,贊同莉莉特獨自乘車的說法。可其他乘客確認為有莉莉的存在。
莉莉的問題可以解釋為莉莉特的幻境能力,但費爾南的下車記錄就完全無法以此解釋了。
費爾南明明是死在換頭遊戲之前,如果登記冊記錄的下車乘客是死在那一晚的人,那不可能沒有費爾南。
昨天早晨黎漸川先看到了登記冊,後發現了費爾南的屍體,沒有立刻將兩者聯繫起來。但現在一看,就算費爾南該下車,也該記為多蘭城站,而不是今天的卡特蘭斯城站。
所以,這本登記冊記錄的究竟是真實的死者,還是某種認知里的死者?
黎漸川心裡隱隱有了猜測,眼角的餘光留意著列車員多雷的表情,見他眼底像是多了點之前沒有的急躁和不安,聽到自己的問題,臉上閃過一瞬不易察覺的陰翳。
多雷疑惑地看著黎漸川:「發現?您發現了兇殺案嗎,伯利克先生?我記得您找到列車長,說的是懷疑列車上發生了兇殺案,因為您在列車上度過的第二個晚上,似乎聽到了些奇怪的動靜。」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懇切道:「希望您相信我們,寂靜號行駛至今,並沒有出現過任何可怕的意外。兇殺案,或許只是您的錯覺。」
將整本登記冊假作隨意地快速翻了遍,複製進腦子裡,黎漸川抬眼看了看列車員多雷,卻沒問什麼,而是把登記冊遞還給他。
「你說的沒錯,或許只是我的錯覺。但我仍然想要見一見卡特蘭斯城的幾位警官。」黎漸川冷淡道。
多雷點頭:「早餐之後,幾位警官會來詢問各位。」
說完,多雷就側身讓開了過道的位置,以便黎漸川和寧准通過。
兩人暫時都不打算再多問什麼,就朝多雷微微頷首,靠在一起一前一後走進了餐車。
餐車似乎剛經歷過一場清潔,窗明几淨,地板挨著桌腳的位置還有水漬殘留。時間還很早,並沒有人在用餐。
黎漸川和寧准挑了角落的座位坐下,簡單點了一份早餐,便不約而同地拿起報紙展開。
「12月25日,卡特蘭斯城食人魔慘案……」
一行碩大的標題映入眼中,黎漸川仔細瀏覽著這條新聞。
它和昨天的多蘭城七人案沒有太大差別,描述出來都非常奇怪。
報導中稱卡特蘭斯城火車站內發現五具屍體,都被或剁或削地弄成了爛泥模樣,並在其中發現了人類牙齒的啃咬痕跡。案發現場極其血腥,且警方辨認不出死者的面容和身份。
昨天是七個人,今天是五個人。
黎漸川確定的多蘭城七人案的死者身份,在昨天就已經推翻了。因為莉莉沒死,不屬於這七人中的一個,再加上費爾南死亡,珍妮弗被替代,所以第二個晚上死的人數實際上是八個。
而今天的死者,按黎漸川的確認結果,應該是勞倫、莉莉、莉莉特、傑克遜,原本只有四個。
但如果算進費爾南的話,就正好是五個。
黎漸川非常肯定費爾南第二次晚餐前死在了勞倫手裡。
可登記冊的記錄和報紙的人數又該怎麼解釋?
黎漸川覺得自己距離謎底似乎只有一步之遙,但卻始終隔著一層朦朧的紙,缺乏一個關鍵的點將它捅破。
「莉莉的死、勞倫邀請的夜宵、費雯麗與卡蘿夫人、詹妮的愛好、傑克遜吃的東西、馬庫斯身上的催眠……」
寧准放下報紙,深潭般的一雙眼抬起來,遊蕩著晦暗的微光:「還有勞倫的線索,和你的幻覺。看來我們之前的猜測沒有問題,這或許是一趟早有預謀的列車,不僅行駛在這個冬天,也行駛在上一個冬天。所有被囚禁在一等車廂和二等車廂的乘客,都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餐車內無人,寧博士暫時捨棄了倨傲貴族的皮囊,單手撐著側臉,慵懶地眯起眼睛看著黎漸川:「我們需要試探三個人。」
好歹是進化過智商的人,黎漸川終於擺脫了曾經面對寧準的懵逼狀態,短暫思考了下,道:「馬庫斯,史密斯,還有湯普森。」
「如果勞倫不是玩家,或許能再多一個名字。」
黎漸川略微抬眉。
餐刀在指間一轉,像是手術刀的握姿,寧准不疾不徐地將火腿肉整齊削進黎漸川的盤子,低聲道:「馬庫斯的催眠大概率和史密斯有關,但第一個早晨時,史密斯似乎並不認識馬庫斯和卡蘿夫人。湯普森是上個冬天寂靜號的一等車廂列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