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敲門的人不是站立著,而是正趴在地上,一下一下伸著手敲擊著包廂門。
黎漸川腦海內的這個判斷剛剛形成,耳邊就突然聽到滋滋的細響。
他心頭一緊,立刻尋聲看過去,就看到第一扇被敲響的10號包廂門上血字已經徹底凝成,還未乾涸般正緩緩向下淌著細長的血線。
鮮血順著門板滑下,在觸碰到地板時滋滋地變成了一條條血紅色的蠕蟲。
小拇指大小的蠕蟲身軀抱團虬結,落地的瞬間就四散開來,如聞到腥味般,瘋狂朝包廂門緊閉的門縫鑽去。
但沒等它們真正鑽進門裡,10號包廂的門就像是早有預料一樣,砰地一聲打開了。
隨著包廂門的打開,擠在門縫邊緣的一團團血紅蠕蟲像是突然被點燃的煙花般齊齊炸開,大片腥臭黏膩的血水毫無徵兆地撲落在費雯麗的睡裙上。
「血、血——!」
費雯麗呼吸一窒,嗓子裡發出斷裂而細弱的尖叫。
她下意識就要縮回包廂內躲避,但卻也只是後退了半步,就驀然一抬眼,看到了對面9號包廂門上的血字。
那道血字下蠕蟲涌動,發出滋滋的聲響,拼命朝著門內擠去。
費雯麗臉色一白,被劉海遮著的怯怯的眼中陡然出現了一絲古怪的瘋狂。
她突然抄起一把黑色的大傘,衝到過道內,遠遠隔著那些蠕蟲,砰砰砰地用傘砸對面的包廂門,同時大喊:「傑克遜!傑克遜!打開門!打開門出來!」
9號包廂的門被砸得震天響,整條過道的車廂壁都在顫動。
而過道內的敲門聲在費雯麗開門的瞬間就已經消失了。
被砸的包廂門紋絲不動,裡頭的傑克遜似乎醒了,還帶著濃濃睏倦的聲音憤怒地傳出來:「你在發什麼瘋,費雯麗!現在是半夜!」
一陣稀里嘩啦的動靜,傑克遜像是掀翻了很多東西。
下一秒,他的怒火突然轉變成了驚恐:「天、天哪!這是什麼!這些是什麼東西!滾開……全部滾開!不要過來!上帝……」
費雯麗大叫:「傑克遜!」
包廂門被從裡頭咣地撞了一下,然後被霍然拉開。
傑克遜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張英氣的面孔全部塞滿了噁心與恐懼。
他的兩條腿都被血紅的蠕蟲爬滿了,它們像是食肉的蛆蟲一般朝他的血肉里鑽,疼痛如百蟻噬咬。
他痛苦地衝出門,撞在過道的車廂壁上。
「救我!救我……」傑克遜神情有些恍惚。
黎漸川皺眉,想要邁出的腳步一頓。
他忽然注意到,就在傑克遜衝出包廂門,出現在過道內時,爬滿他雙腿的大片蠕蟲就已經像是融化了一般,慢慢變成了一道道血痕,再無蹤影。
「冷靜點,傑克遜!」
費雯麗一把扶住傑克遜,抖著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腦袋,「沒事了,已經沒事了……那些蟲子已經不見了。」
費雯麗似乎愛慕傑克遜。
但黎漸川還記得,傑克遜和那位死去的女同學詹妮關係不一般。
就在這時,被敲響的最後一扇包廂門也打開了,伍德高壯的身軀出現在5號包廂的門口。
他似乎沒看到門口蠕蟲炸開的鮮血,而是一臉詫異地看向門口的黎漸川和寧准,旋即像是想到什麼,臉色黑沉,譏諷罵道:「嘿,我說是誰在搞鬼!敲門、惡作劇!真有意思,兩位先生!」
黎漸川沒有理會伍德。
在敲門聲消失後,那股腥臭的風也停止了,他不著痕跡地掃了一圈過道,然後和寧准對視一眼,朝費雯麗走去。
伍德卻像是被激怒了一樣,用力甩開包廂門:「沒有聽見我說話嗎,你們兩個臭小子——」
寧准走在黎漸川身後,腳步一頓,微偏過頭看向伍德,漆黑的眼沉著幽冷深邃的光。
他的視線快速掃了伍德一眼,打斷了伍德的聲音:「你的綁帶皮靴穿得非常整齊,你沒有入睡。那在聽到第一聲敲門聲時,你為什麼沒有立刻打開門?你是在猶豫什麼,還是在做什麼……藏什麼?」
伍德高大的影子晃了晃,像一片陰翳的雲落在過道地板上。
他的影子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脖子。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洛文先生。嘿,我可不是那些好脾氣的軟蛋!」
寧准收回目光,像是什麼都沒有說過一樣輕巧地轉口道:「敲門聲不是任何人的惡作劇,伍德先生。我誠懇地建議你看一看你的包廂門,上面的文字或許能解答你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