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准一頁一頁翻過勞倫的筆記本,細軟的髮絲擦過他的眼尾,刮出錯亂的細細陰影:「看來他在這局遊戲的身份很關鍵。越是關鍵的人物身份,越是靠近真正的謎底,也越是危險。按理說,這樣的身份一般情況下很少會隨機給玩家。」
黎漸川聽著寧準的聲音,隨手翻著他搜來的東西。
比起黎漸川的幾條線索,寧准在4號包廂內可以說是沒什麼收穫。
莉莉和莉莉特這對雙胞胎姐妹身上並沒有什麼關鍵性的東西,寧准倒是從莉莉特的屍體上搜到了一把匕首,但他身上有黎漸川給的槍,沒有必要多增加一把近戰才需要的匕首。他也並不擅長這種野蠻的貼身肉搏。
黎漸川把匕首收了,在莉莉特製造的幻境中受傷的那隻手揣在衣兜里,另一隻手摸出根雪茄來點上:「勞倫的筆記本,童話書,還有瑞雯的這條狗繩——」
他看了寧准一眼,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但是這個答案已經非常明顯了。
「還差一些東西。」
寧准將筆記本合上,放進黎漸川的風衣口袋裡,迎著散開的煙氣偏過頭:「我們還在做的是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不是判斷題。」
黎漸川緊皺的眉鬆開了點。
昏黃的光線從浮塵的縫隙漏進來。
寧准那雙漆黑幽秘的桃花眼微微垂下,落出一線暗昧的弧度。
他忽然靠過來,手按著黎漸川的手臂滑下去,握在了那處被齊根削斷的右手傷口上。
黎漸川手腕刺痛,眉心跳了下,正想開口,就感覺到有兩片溫軟的唇落了下來,慢慢擦過他脖頸上因疼痛而微微凸起的青筋。
斷了只手,縱然他不在意,但疼痛還是無時無刻都存在的。魔盒遊戲內受的傷,只有天亮之後才會恢復,所以現在也只能忍著。
「疼嗎?」
寧准問。
黎漸川用另一隻手握了下寧準的腰,咬著煙含混道:「你乖點,哥哥就不疼。」
寧准撩起眼皮看向黎漸川,手指在黎漸川粗糙包紮的傷口部位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
黎漸川腦內的反射神經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眯起了雙眼。
幾乎同時,他感知不到斷掌處的疼痛了。
黎漸川挑眉:「催眠?」
「或許不算。」寧准收回手,眼睛勾著笑,眼底暗色的漩渦若隱若現,如泥沼遍布的迷途河畔,幽黑沉秘:「某個部位的痛感切斷,並不難。」
包廂內漏風的窗戶呼地一下吹散了火星。
冰冷濃烈的血腥與菸草味里,寧准看向倒在床上的莉莉。
珍妮弗的屍體就在旁邊,蒼白的手臂露著,長發被窗口的風吹著砸在莉莉的臉上。
「還記得我們在埃及的遭遇嗎?」
寧准走到床邊:」魔盒遊戲內除了單打獨鬥的玩家,也有很多組織。這些組織並不僅僅依靠魔盒遊戲而存在,現實生活才是他們的根基。我懷疑勞倫和她們都屬於某個組織。」
黎漸川也有這個懷疑,所以他暫時沒有殺掉莉莉。
他走到寧准旁邊:「你打算催眠她?」
「比起人類在審問中吐露的虛假話語,我更相信大腦的記憶。」寧准用一根修長蒼白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莉莉的眉心。
瞬間,莉莉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了。
黎漸川咬著雪茄的力度一重,隨時準備出手殺死她。但醒來的莉莉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
她直勾勾地盯著寧准那雙幽沉晦暗的桃花眼,面部緊繃的肌肉漸漸鬆弛垂墜,仿佛失去氣力與靈魂,整個人都跌入了無意識的漫長虛幻之中。
寧准與她對視了大約三秒,然後忽然轉頭,對黎漸川道:「看著我。」
黎漸川抬眼,看向寧准。
幾乎就在看到寧準的雙眼的那一秒,黎漸川的腦海就嗡的一聲,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絮語與雜音,癲狂混亂,分辨不清。
在這種瘋狂的聲音中,一幕幕場景和一道斷斷續續的尖銳的女聲飛快閃過。
這是寧准攫取的莉莉的部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