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寧準的陰謀,那想必已經成功了。
但即便確認了自己的改變,黎漸川也沒有想要阻攔自己的想法。他也想知道,隱瞞他一切,告訴他一切,又推著他向前走的,會是什麼。
「黎老師。」
寧准翻了個身,一會兒又改了個稱呼,靠著黎漸川的胸口,將一雙冰涼的腳伸到他身上,拎過床頭柜上的小袋子晃了晃:「教學用品。」
電吹風正好關掉。
黎漸川一巴掌拍在寧准腰上,把他的腳挪到懷裡捂著,額上青筋微露,道:「八小時不夠用。」
「不干你,干正事。」他點了根煙快速吸了兩口,然後掐滅:「準備好了嗎?」
用魔盒帶人進入遊戲,在黎漸川現存的記憶中,這也是第一次。
但這件事沒什麼技術含量,平安扣吊墜在套上寧準的脖子前,被黎漸川在自己的魔盒裡放置了一陣,確認沾染到了魔盒氣息,所以在黎漸川帶著魔盒選擇進入遊戲時,冥冥之中,意識便自動有了一絲牽連。
寧准扔掉小袋子,起身將一些藥粉撒在床周圍,抬手關掉了床頭的燈。
「走吧。」
蔓延的黑暗席捲而來。
一股熟悉的強大的吸力從天靈蓋攫住了虛渺的意識,猛然一拽——仿佛在瞬間就掠過了無垠的星空與宇宙,璀璨的辰光倒流如江海。
眩暈感由重轉輕,轟然一定。
「咔!」
若有似無的一聲從耳邊閃過,黎漸川的後背靠到了實處。
面前是一張不大的四人用餐桌,桌上用精緻透明的玻璃瓶斜插著一朵有些乾枯的深色玫瑰。玫瑰後,立著三根白色的細長蠟燭,蠟燭頂端的燭光暈開一圈還算明亮的視野。
黎漸川不動聲色地微微偏頭掃了眼,迅速將周圍的環境和一切信息收納進腦海里。
這是一間餐車。
身下傳來的顛簸震動,和隱約的轟鳴聲,都可以證明這是一節隸屬於一輛正在行駛中的列車的餐車。
餐車的空間並不算大,靠窗的兩側一共安置著十二張桌子,統共可以坐下四十八個人。但此時的餐車內並沒有那麼多人。
餐車的頂部亮著兩盞很小的昏黃的燈,包括黎漸川在內,一共九道裹著漆黑斗篷的身影零散地坐在一個個餐桌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一桌,並沒有與任何其他人同座。
九張餐桌上都放置著簡單的餐食。
所有玩家都在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彼此,沒有人做出任何明顯的動作。由此可見,這一局應當沒有徹頭徹尾的新人玩家。
「真的很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一道飽含憂愁的滄桑男聲突然從前方的餐車入口傳來,同時伴隨著一陣皮鞋快速敲擊地板的腳步聲。
餐車門快速打開又被關上。
一名穿著白色列車長制服的方臉中年男人出現在餐車內,他有一雙很濃的眉毛,眉毛緊緊壓在眼睛上方,像兩片濃重的陰雲,配合著他略有些下拉的嘴角,給人一種極為嚴肅不好惹的感覺。
但他現在的表情卻是透露出了相當清晰的煩悶和愁苦,這讓他的冷厲都被削弱了不少。
他一進來,玩家們的視線就都自然地鎖定了他。
很明顯,這就是這局遊戲的說明人。
在經歷過圓桌審判的收音機後,黎漸川對這類人形的說明人還是很有些親切感的。
「我想各位女士、先生一定很疑惑,我將大家請來的原因。」
男人站在餐車過道里,摘下帽子,臉色微沉道,「首先自我介紹一下,很高興見到各位,我是這趟寂靜號列車的列車長,湯普森。」
「非常歡迎各位選擇乘坐這趟遠離了戰火的寂靜號列車。我們將會按照約定送各位返回故鄉。但在這之前,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大家。」
「戰爭是死神的盛宴。沒有一個正常的人類可以從死神的鐮刀下逃脫。所有逃離者都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戰爭也導致了很多疾病在戰場上和人心裡蔓延。在這趟旅途中,由於列車員的檢查疏忽,致使一名患有精神疾病的乘客順利乘上了本次列車。」
列車長深棕色的眼睛一一掃視過在座的所有玩家,眉心褶痕深重,一字一頓道:「各位需要知道,這名乘客非常古怪,且危險。」
「在未來五天五夜的列車行駛過程中,我們必須將他找出來,隔離起來……不然會有大麻煩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