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影子當機立斷,放棄軍刺,像一條油滑無比的泥鰍一樣,飛快躲閃,抬手格擋。
咔地一聲清晰的骨裂聲,格擋的小臂從中折斷,但那道影子卻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而是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樣,肘尖順勢向前一切,一片幽藍的薄刃彈出。
黎漸川仰頭。
冰冷的刀鋒擦著咽喉划過。
短暫的交手甚至不足一秒,但戰鬥本能與習慣已經讓黎漸川判斷出這道影子的水平。
他要速戰速決。
剎那間,黎漸川眼中藍光暴漲,整個漆黑的瞳孔幾乎要被完全浸染成冰冷幽暗如萬丈深海的藍。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這一刻齊齊發出暴烈震顫的聲響,狂猛的力量,凶烈的技巧,以及機械般的直覺——
他任由那片刀鋒切進了自己的肩頭,對方的身體撞上來,他的喉嚨立刻被血糊滿。
那片薄刃似乎是特殊材質製成的,他的肌肉骨骼完全無法鎖定。
它不斷向下,去勢狂烈,想要將黎漸川整條手臂切下。
但它沒能做到。
一滴綠色的液體從一根細長的試管里彈出,落在了附著刀片的斷臂上,那條斷臂就像被濃酸腐蝕一樣,骨頭連著血肉在瞬間化成了膿水。刀片失去了力量,也再沒有了後續力量。
幾乎同時。
那根軍刺出現在了黎漸川的手中。
閃著電弧的棱形尖銳物從後頸捅入,染血的頂端刺出喉管,鮮血順著血槽流出。
「黎漸川……」
寧准伸手捂住黎漸川唇縫溢出的血。
黎漸川緊了緊摟著他的手臂,快速後退奔跑,石林里的人反應過來,正在往這邊追趕。
拐角處出現了兩把黑洞洞的槍口。
黎漸川瞥了一眼,擰起眉,正要回身,卻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無比,而又莫名帶著威風氣勢的貓叫。
「喵嗷——!」
一道幾乎和土黃色的環境融為一體的橘色身影從天而降,鋒利的爪子落下,直接抓破了後方人的眼珠子。
越野車的馬達轟鳴聲沖了過來,刺耳的笛聲長鳴。
輪胎揚起沙塵無數。
謝長生從車裡探出頭:「上車!」
黎漸川毫不遲疑,帶著寧准跳了上去,謝長生車速完全不減,橫衝直撞,一個漂移,就飛出了石林。
黃沙飛揚中,一道橘色的小身影撞進車窗,一個翻滾落在副駕駛上,發出狂躁的喵喵聲。
謝長生一手按著方向盤瘋狂飆車,一手撈過喵喵叫的大寶貝,在那張被沙塵弄髒,看不出半點原色的毛毛嘴上親了口,神色淡漠地哄道:「堅持十分鐘,回去就洗澡。」
「喵喵喵!」
謝長生:「好,我陪你洗。陪你玩半小時小黃鴨。」
「喵!」
「最多一小時,」謝長生一腳油門懟開數輛小汽車,面不改色地退讓了下,「乖點,愛你。」
后座的黎漸川:「……」
黎漸川一時竟不敢和謝長生相認。
他看了眼伸出兩隻小爪子抱著謝長生脖子的那個毛團,圓臉大眼睛,是只體重明顯超標的橘貓。
看來這就是寧准之前說的,謝長生養的貓了。只是沒想到,謝長生養貓是這麼一副模樣。
黎漸川鬆開懷裡的寧准,正要說什麼,卻一張嘴,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藥箱呢?」
寧准問。
謝長生掃了眼後視鏡:「車座底下。」
寧准彎腰拿起藥箱,剪開黎漸川的襯衣,快速為他止血,簡單處理傷口。黎漸川配合地放鬆身體,看了眼寧准被血濕透的肩膀。
黎漸川問,聲音嘶啞艱澀:「有落腳地方嗎?」
「再過兩條街,甩掉他們,我在貧民區找了旅館。那裡藥物齊全。」謝長生簡短道。
「肋骨斷了三根,這個位置應該扎到肺葉了。左肩胛骨骨裂,神經損傷……四處槍傷,有兩顆子彈留在體內,十三處彈片,右臂輕度骨折……」
寧准一邊檢查處理,一邊低聲報著黎漸川身上的傷。
他的手很穩,聲音冷靜沉著,但額頭上的汗卻像密集的水珠一樣淌下來,糊著血的眼睫微微顫抖著,如同風中的枯葉。
黎漸川抬起完好的右手輕輕碰了下寧准垂著的那隻手,淡淡道:「狙擊槍留下的貫穿傷,我從God帶出來的藥還有,你回去用了。」
寧准抬起眼。
血色勾勒出他桃花眼的輪廓,染著驚心動魄的艷麗與凌厲。
「我知道你恢復能力強。」